帥額爾德木圖和副帥布塔施里還在戰後起了爭執。額爾德木圖力主前往大寧城暫避鋒芒,並收攏敗軍,再圖後續;布塔施里則怒斥額爾德木圖不夠膽色,要求緊急收攏殘部並馬上反動反擊,跟圖們決一死戰。
按理說,這種危難之際當然應該由主帥額爾德木圖一言而決,可是此次出兵雙方的力量幾乎差不多持平,這就有點微妙了。
額爾德木圖手中的核心部隊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他父王把漢那吉交給他的約七千西哨精銳,一部分是恰台吉留下的約五千本部。
而布塔施里手裡的兵力是一萬整,全部由他母親三娘子掌握,其根子就是當年俺答汗王庭親軍的一部分,一般被視為土默特精銳中的精銳。
除了他們倆之外,從屬土默特的各部當然也都一家家各出了一些,但他們的話語權肯定遠不如額爾德木圖和布塔施里,也就不多說了。
回過頭來一看,額爾德木圖手裡兵力稍多,但核心的西哨精兵雖然也是精兵,但在蒙古人眼裡還是比俺答汗的王庭親軍差了些。而同時,他手裡另外的五千恰台吉舊軍偏偏是恰台吉的四個兒子分掌的,雖然這支軍隊在恰台吉的帶領下戰績輝煌,可如今恰台吉不在了,他的這四個兒子能發揮他幾成本事?
如此一算,布塔施里認為自己手裡的實力至少不遜於額爾德木圖,此其一。其二則是在遭到圖們伏擊偷襲的那一仗里,察哈爾汗庭精銳不知何故,至始至終都是盯著額爾德木圖的西哨本部窮追猛打,而對恰台吉舊部和鍾金哈屯所部興趣缺缺。
在整場仗中,後兩者只要沒有拼死上前阻攔,察哈爾汗庭主力就幾乎對他們視而不見,別說追殺了,只要衝破他們當面之陣,察哈爾蒙軍就開始對他們直接無視。
這樣巨大的待遇差別,即便是在緊張萬分的戰場之上也能看得出來,恰台吉舊部和鍾金哈屯所部很快就表現得沒那麼堅決了,九成的壓力都壓到了額爾德木圖的西哨本部肩上。
平心而論,額爾德木圖雖然實戰經驗幾乎沒有,但可能是近朱者赤,他的冷靜與洞察以及果斷,三大特質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他首先要求西哨精銳拿出「順義王親軍」的勇氣出來,面對察哈爾主力數倍兵力的衝擊堅決回擊,但蒙古人的堅決從來都不等於死戰不退,而是邊打邊撤,隨時調整與對方之間的距離。
由於大家都是蒙古人,很多戰術方面的克制根本不存在,所以察哈爾顯然是打算幾波箭雨過後就仗著兵力優勢沖陣,但額爾德木圖並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他親率主力玩起了老師教他的「十六字真言」: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當然,戰場情況略有差別,比如「駐」字現在就不可能出現,但即便是蒙古騎兵,打打追追一陣過後,由於始終想要衝陣,那就免不得要整隊,而整隊就成了「駐」——這時候額爾德木圖就會掉頭去騷擾一陣。
反正他又沒打算反衝陣,射幾波亂箭就是擾,以蒙古騎兵的戰術水平就根本不需要整隊了,毫無這方面的壓力。
不過,兵力壓制這種東西始終是存在的,根據額爾德木圖得自於老師高務實的說法就是:在射擊速度恆定的前提下,能夠展開並有效布置的兵力越多,往往意味著彈藥單位投射量越大,即火力密度越大,或言攻擊力越強。
雙方都是蒙古精銳騎兵,個人水平上的差距基本忽略不計,顯然對方是己方數倍,己方的戰術調整再到位,傷亡也肯定更大。
很快,額爾德木圖就發現這樣打下去不對勁,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友軍部隊有點看戲的樣子,至少沒有全力以赴對敵。
他飛快地觀察了一下戰場局面,知道了問題所在,並立刻下令調整,要求恰台吉舊部和鍾金哈屯所部與察哈爾主力快速脫離接觸,然後各自攻擊對方一側側翼——但他沒有說明要達成什麼樣的攻擊目的。
京華軍務秘書並非不想給他們指定目的,他只是看到了圖們大軍陣中的布日哈圖,由此一下子猜出察哈爾方面集中力量只打西哨的原因。
布日哈圖擺明了就是要削弱順義王本部的實力!
這個道理並不複雜,按照蒙古人的傳統和習慣那是只認實力的,你實力不濟了還怎麼做大汗?怎麼做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