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實到了自己的公房,正打算把禁衛軍的編練細則好好寫上一份,忽有當值的觀政進士前來稟報,說是大司馬有請。
梁夢龍跟高務實早已是盟友關係,他「有請」是很常見的情況,高務實也沒多想,放下手裡的湖筆就去了。
這時候梁夢龍似乎也才剛到不久,桌上倒是已經泡好了兩杯香茗,聞著像是六安瓜片之極品「提片」的味道。
「大司馬這裡不僅翰墨生香,連茶香都特別濃郁。」高務實輕輕敲了敲門,笑呵呵地說道。
「求真來了,來來來,進來坐。」梁夢龍笑吟吟地起身相迎,兩人便在茶案前坐下。
高務實主動問道:「大司馬喚學生來有何教益?」
梁夢龍是嘉靖三十二年的進士,高務實這「學生」的自稱當然毫無問題。梁夢龍也知道高務實在談正事的時候一般不多寒暄,便隨著他的習慣,直接進入正題了。
他面色有些嚴肅地道:「剛剛接到消息,遼撫定下來了。」
高務實心中一動,但沒有表露出什麼,只是微微頷首,問道:「哪位?」
「李松。」梁夢龍微微眯起眼。
咦?
高務實略微蹙眉,但馬上又舒展開來,反而饒有興趣地道:「這位申元輔的同年,終於被心學一派開始重視起來了?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庸中佼佼罷了。」梁夢龍微微撇嘴,道:「他們那些人裡頭要找一個能做得好這遼撫的人可不容易。李子節雖然沒什麼大才,但好歹也在寧前兵備道任上幹了十餘年,至少對於遼東邊情還算是熟悉。我想那申瑤泉手中也的確是沒有虎臣可用,只好派一守戶之犬。現在,只希望他們不會壞了遼左大局。」
這話以大明官場的風氣而言,其實說得有些刻薄,不過雙方立場本就不同,這番話實際上也只是就事論事、就人論人,李松的水平在梁夢龍看來大概也真的就是「庸中佼佼」。申時行用他為遼撫,的確是因為手裡沒有「虎臣」,只好矮子裡面拔將軍,將就將就了。
不過高務實倒不擔心李松這個「守戶之犬」連大門都守不好,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學生初去遼東時便發現,李子節與寧遠伯交情匪淺。大司馬以為申元輔用他,會不會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梁夢龍點頭道:「求真,不瞞你說,這正是我現在最擔憂的一點。我總覺得,從你在遼東削了李成梁的面子之後開始,李成梁似乎已經一腳踏進申瑤泉的門檻里了。」他稍稍一頓,沉吟著道:「申瑤泉是不是想藉此掌握整個遼東,然後與我們爭一爭平蒙滅元之功?」
高務實道:「我大明若取察哈爾,能動兵的兩個方向無非就是薊遼二鎮,薊鎮他們現在肯定是插手不進去,那麼想從遼東打開局面,倒也順理成章。」
高務實這麼一說,梁夢龍就忍不住搖頭:「這下倒好,你在遼東時還給他們調了幾員虎將過去,這不是反倒幫了他們?」
高務實笑了笑:「幫了誰都是幫大明,這倒不打緊。」
梁夢龍輕輕一挑眉:「那什麼打緊?」
「明珠暗投、美玉蒙塵,那才打緊。」高務實輕嘆一聲:「寧遠伯此人,能力是有的,只是有時候私心誠然太重。學生就怕他根本不願意用那幾個『外鎮之人』,反倒打壓他們,或者不給他們機會。」
梁夢龍想了想,問道:「李成梁如果要自己包打,依求真之見,他能打得了麼?」
高務實道:「這取決於薊鎮這邊會用多少力,而他自己又肯用多少力。」
梁夢龍問道:「薊鎮這邊,若是就按之前的計劃,如何?」
高務實稍稍思索了一下,道:「寧遠伯若捨得他那四萬精銳,無懼損耗,放手一戰,學生以為還是能打的。」
梁夢龍笑了起來,搖頭道:「以我對李成梁的了解,他這輩子都做不到這一點——無懼損耗,放手一戰。」
高務實頓時就皺起眉頭來,不過卻沒有反駁梁夢龍的這句話,因為他其實也覺得李成梁恐怕沒那麼「無私」,這從他之前的種種表現已經基本可以斷定了。
梁夢龍又笑了笑:「求真若希望李家肯老老實實打這一仗,其實也不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