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就指使我給你端饃饃,我鄭和是什麼人?
三保太監!
大明水師得力統帥!
我不要面子的嗎?
見推不給忿忿不平的鄭和,解縉無奈,也只能自己咬牙切齒地轉身去尋饃饃。
於是乎,解縉心頭對姜星火的怨念又多了一點。
姜星火見兩個懶散的獄卒交換了一番眼神後,有個白瘦的去了,便也不再深究。
而囚徒們,看到姜星火這個負責教書的囚徒,竟然真的指使得動獄卒,反倒態度產生了一些變化。
最直觀地,就是他們肯說話了。
姜星火對著那個年輕人問道。
「你叫什麼?」
「小……小五。」
正是剛才嘴角有些滲血的那個高瘦年輕人。
說是年輕人,可能都還不太準確。
準確地描述,應該是大男孩。
姜星火對他點點頭,然後衝著眾人開口道:「來之前,應該有人跟你們說了,每天來我這裡學一個時辰識字和算數,學得好,便有饃饃吃。」
「姜某說話算話,見你們餓極了,先允你們吃了饃饃。」
「你們若是今日吃了一個饃饃便打算放棄,姜某也無話可說,現在便請回吧。」
囚徒們面面相覷,獄卒都去端饃饃了,他們現在回去,那不是虧大發了?
「沒人回去?」
姜星火走到值房的中間,然後,抬眸望向四周,發現其餘的囚徒們,大多數的表情都非常平靜。
雖然,他們身上的傷痕依舊觸目驚心,但他們並沒有感到惶恐,甚至,他們似乎早已習慣了。
唯獨,當他們的視線掠過角落裡的另一位囚犯時——
那人低垂著腦袋,蜷縮在牆壁的最里側,用自己的頭髮擋住了室內僅有的光芒,完全遮掩住了自己的模樣,就算是近距離仔細觀察,都難以辨別他的真正相貌,更不要提認識了。
姜星火微皺起眉頭。
在這樣一群髒兮兮的犯人里,竟還有一個意外白淨的人。
「抬起頭來。」
那人縮了縮脖子,旁邊的囚徒低聲說道:「變臉兒,不想吃饃饃了?這位教書的先生跟你說話呢!」
如此,這人方才抬起頭,卻是用不知道那刮來的白灰,畫得跟個鬼一樣的臉龐。
緊接著,那人一扭頭。
「唰」地一下,竟是變了個簡陋的紅臉面具出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紅臉一出來,他整個人也從瑟縮在角落裡的狀態變得怪異了起來,整個人怒意勃發。
「紅臉的關公,干你阿姆!」
看到此人變臉,旁邊的囚徒卻是登時也跟著面色一變,像是極為熟稔一般,協力把他壓在了地上。
「莫要發癲!變回去!」
看著這齣鬧劇,姜星火的面色波瀾不驚,只是心頭不免想到。
「得,合著還是個精神分裂症,詔獄裡現在真是什麼人物都有了。」
等那個叫『變臉兒』的小子又回到了白臉狀態,挎著個臉縮回了角落裡,姜星火才得以繼續。
經過問詢,姜星火大概知道了這些前來掃盲的囚徒,每個人的名字和情況。
打頭那個乾嘔的叫小五,走街串巷磨鏡子的.嗯,就是拿水銀磨銅鏡,讓模糊的銅鏡變得重新清晰起來。
叫「變臉兒」的也不是什麼真正的戲劇從業人員,路邊的小乞兒,跟了個撿他的半桶水師父學了兩手。
真就只學了兩手。
天天練,年年練,幻想著有一天登台成角兒,最後也就會變這兩下子。
結果就為這兩下,因為沒人指導反而自己代入角色,魔怔了。
缺了一條腿的老頭,是個等秤匠,沒名字,就叫「鄧老秤砣」。
等秤匠,顧名思義,就是市井裡負責給大傢伙校對秤的,幹這行就需要兩點,一是手穩,一出手就是知道這秤有沒有貓膩;二是信譽,但凡被人看出來一次動了手腳,從此以後就做不得這行了。
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