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五千萬畝的糧田,這個數字倒是和歷史上本身的洪武朝相差無多。
另外,根據朱元璋一貫的勸課農桑、輕徭薄賦的政策核心,大明朝的元氣確實在短短一個洪武時期就迅速的恢復乃至發展到巔峰。
不過這裡有一點讓陳雲甫報以疑問。
「畝產怎麼會才一石有餘?這其中,江南部分地區甚至是一年兩熟,畝產難道連一百斤都達不到嗎?」
想想後世的糧食產量,不提雜交稻這種科技產物,那起碼也是畝產五六百斤。
即使明代的一斤要比後世多一成二,那一百斤也才合後世度量標準的一百二十斤,這也說不過去。
更何況早在宋朝時,按照《河間志》、《宋會要》的記載,那個時候稻穀的產出便已經是畝產三點二小石。
依著宋代的計量單位,三點二小石大概折算下來應該是三百二到三百四十斤區間。
明朝的畝產量怎麼可能一口氣降到宋代的三分之一?
另外陳雲甫如果沒記錯的話,根據多部中國農業史研究的數據,明朝中後期時,江南的稻穀畝產量是五百七十七斤!
即使這個數字有一定的水分,上下的浮動也不可能超過一成,怎麼也要占在五百斤以上,也就是三石。
江南的田畝數超過大明朝眼下一半,足足四億多畝,怎麼也該十幾億石才對,這倒好,全國八億多畝的田地竟然才產出了九億多石的糧食。
九億石分到全國人身上,每個百姓才分到十四石糧食,當然,吃肯定是吃不完的。
但這個數據確實有水分,而且也太有水分了。
葛循解釋道「測算田畝是地方官府的籠統計算,實際上大量的田地是無人耕種的荒田,而且北方的丁口數遠不及江南,很多戶人家往往分到二十畝田,實際上卻是照顧不過來。
所以,眼下國朝歲入有八成的比例要依靠著江南。」
人少地多耕不過來,這算不算是一個好消息呢。
陳雲甫繼續問道「江南的人均田畝數,現在大概是一個什麼比例。」
葛循答道「如果按照總數來計算,那麼大概是人均十二畝地左右,只是這十二畝地中,也不是全然有人耕種的,若是再考慮到佃戶和租戶,那麼江南的人均持田數也就大概在六畝八分左右。」
「總數是十二畝,實際上卻只有六畝八分地,也就是說,江南尚未達到人口和田畝的飽和,是這個意思嗎。」
葛循點了點頭「僅一個江南,足可以使八千五百萬百姓達到人均六畝地,飽和計算,可以年產十三億石以上的糧食,換言之,國家依靠一個江南,稅糧是能夠超過四千二百萬石的,這還是維繫三十稅一的比例。
實際上,自洪武十八年開始,朝廷定下三十稅一的政策,其目的是為了勸課農桑、刺激耕田增加,然而結果上,耕地的數量並沒有什麼提高,因為耕地需要人,洪武十八年到如今才不過七年,還不夠一代人長起來。
真等到二十乃至三十年後,丁口充裕到八千乃至九千萬的時候,三十稅一的國策是要改動的,糧賤傷農,效仿唐宋盛世,二十乃至十五稅一才是一個合理的稅法。」
看到葛循能給出一個個準確的數據,陳雲甫很是滿意的點頭。
「辛苦葛部堂了,請坐吧。」
同葛循談完話後,陳雲甫才言道「幾位閣老也都聽見了,今年的丁口、田畝的核算工作算是結束了,諸位各自有什麼看法,都可以談談。」
這裡面,邵質是最清楚陳雲甫的打算,故而直接接過話說道。
「老夫不知道少師、諸位閣老怎麼看,老夫是覺得觸目驚心啊,全國六千二百多萬的丁口,竟然有將近兩百萬的隱戶。
什麼叫隱戶,無非就是寄生於達官顯貴府邸內的奴僕換個名字而已。
二百萬人吶,這比河南一個省的人口都多,而且這二百多萬人大多還都是當打之年,不是耄耋更不是孩提。
他們完全可以為我大明多耕上千萬畝糧田、多織幾百萬匹絹布,甚至可以提刀拿槍,為我大明朝開闢幾千里的疆域。
現在卻全部不見天日的活在暗處,老夫很是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