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多不見,他的個子明顯拔高了,臉龐也脫去稚氣的圓潤,俊秀之中更透出少年的磊落稜角和儒雅氣度。
他的父親即將青雲直上,可他眼中卻染滿嚴霜,冰冷徹骨——即使是看向小古時略微露出溫暖會心的些許笑意,可隨機卻陷入更深的濃黑陰霾之中!
景語……他怎麼了?
如郡想問卻又不敢——她知道景語在人前這麼冷淡的對待自己,必定有所緣故。
照理說,他父親是新帝的重臣,自己母女又被誤認為是僕婦下人,要想開釋這樣的兩個人,應該不難才是。
可他卻只是故作挑剔,讓自己母女免於送去邊疆,改為留在京城送到功臣府上為奴。
這是為什麼呢?
如郡心中狐疑,卻壓制住自己想問的情緒。
景語哼了一聲,很是冷淡驕橫的挑了幾個健壯的奴僕,隨即轉身離開了。
小古和母親被送往了某一位郎中家裡,這一家人口簡單,夫妻二人都年過半百,心腸也軟,礙於她們母女是賤籍,沒敢多加照顧,卻也只派給了輕省的活,小古甚至可以趁著午後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去當鋪當了她藏起來的碎銀和衣物,再奔波去替母親買藥。
然而母親早已病入膏肓,藥石罔效了——早在抄家前,大夫就診斷她的病在心上,難以治癒。
在最後某一夜的三更時分,下人的平房裡突然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如郡揭開門帘要出去倒掉藥渣,卻險些與來人撞了個正著,不禁驚呼了一聲,「阿語是你!」
星夜趕來的景語,一身玄色長袍卻披了件月白繡竹的箭袖,簡潔樸素,與上次刻意裝出的華貴高傲判若兩人。
他整個人疲憊而憔悴,雙眼卻仍是炯然有神,他擺了擺手,上前替小古的母親把了脈,眉頭皺得死緊。
「不用了,我也略懂醫理,苗疆的秘藥有那麼多種,再也沒有一種救得了我……」
母親那一夜的神智格外清明,瘦得脫了型的臉上漾起一道微笑,依稀可見年輕時的娟秀,「如郡,你先去睡吧,我跟語哥兒有話要講。」
如郡緊緊盯著母親,死死忍住眼中的淚花,腳步卻有些不願邁動,但在看到母親祈求的眼神後,終於還是離開了。
她並沒有睡去,而是貓著身子躲在窗台下,偷聽著裡面的動靜。
看不見內中的動靜,只聽到悉悉索索的起身聲響,母親低聲咳著,好似搜尋著什麼,「語少爺,你是個好孩子,我若是有個萬一,如郡就拜託你了。」
微弱的燭光刺入如郡眼中,她渾身顫抖著,緊閉雙目,眼淚卻一滴滴的滑落下來。
「伯母既然擔心如郡,就應該努力治好病,親自照顧她——對於如郡來說,您就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景語的嗓音略帶沙啞,樸實卻是誠摯,如郡的心頭莫名一熱,感動混合著酸楚讓她的眼淚落得更凶。
「治得了病,也改不了命,我不成啦……」
母親的嘆息聲,讓如郡渾身的顫抖停止了,整顆心卻好似墜入了冰潭之中——
她的聲調,已然毫無生氣與活力,只剩下坐等死亡的麻木!
窸窣聲又起,只聽母親道:「這個給你。」
「伯父,這是……!」
景語翻開著什麼紙頁,整個人也好似嚇了大一跳,嗓音顯示驚詫。
「這是如郡的庚帖,從此以後,她的榮辱生死就交給你了。」
母親低聲咳嗽著,嗓音里卻帶著溫柔的笑意,「我看得出來,你喜歡如郡,否則也不會兩年多來一直跟她書信往來,還送來那麼些吃的玩的。」
沒等景語回答,她又繼續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家如郡在才貌上還算過得去,不過你們現在年紀還小,也未必就是這心思——將來,若是你有意,就把這庚帖拿去合婚,比目連理,共伴一世;你若只是把她當做妹妹,我也厚顏請託你,幫她找個穩重可靠的人家,拿這庚帖與他們換了,三媒六聘的讓她好好的出嫁。」
她一口氣說了那麼多,頓時咳嗽不已,窗下的如郡已經徹底聽得呆了,雙頰頓時如同火燒,整個人都渾渾噩噩,手足無措。
她雖然年幼,卻天性早熟聰慧,當然知道給
第一百零五章 庚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