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薇的貝齒輕咬著朱唇,看著他點了一下頭。
朱高煦又沉吟道:「其實我的事,無非是等待結果而已。我之所以擔心,是不敢把對手想得太蠢。」
……
胡濙的密奏,已加急送達京師。皇帝再次召見心腹大臣,讓幾個人也對此事知情。
袁珙從皇城出來,立刻就趕往太平門外的玄奘寺。
見到道衍時,道衍也剛從皇城回來,正脫下身上的官府烏紗帽。袁珙愁眉苦臉道:「道衍大師,這事兒要糟了!原本只有漢王敢收留平安,不想沐晟如此膽大妄為!」
道衍把官服整整齊齊地放在一張草蓆上,又穿上了僧袍,花白的眉毛皺在一起,卻一句話都沒說。
袁珙動作慌亂,情緒有點緊張,「前陣子下官聽說平安去了雲南,已認定是漢王所為。
因此大理寺少卿呂震把建文舊臣齊泰、瞿能、盛庸的事重提時,下官就沒阻止,以為可以讓漢王吃不完兜著走!解縉乾脆火上澆油,下官也沒覺得有何不妥……」
他愁眉苦思了片刻,繼續道,「下官以為,就算坐實不了此事,至少道理沒甚麼錯。哪想事兒始料未及!這麼快沐晟就露了馬腳,真憑實據擺到了御案上!」
道衍的三角眼裡的透亮的目光,留在袁珙臉上:「真憑實據?」
「長興侯第四子耿琦全家都在雲南,比漢王更早離京;況耿家與沐家是姻親,不是沐府庇護還有誰?」袁珙侃侃而道,「沐府既然能庇護耿家,就能庇護其他建文餘孽。而親眼看到平安進出沐府的人,又是耿琦之子耿浩!這不能坐實沐晟私藏平安麼……道衍大師之意,耿浩並沒有看見,只是假供栽贓沐晟?」
道衍搖搖頭,皺眉沉吟道:「中觀所見,亦有亦無,非有非無。」
袁珙困惑道:「何解?」
道衍看著他說道:「眼睛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是實相,或只是幻相。」
「啊?」袁珙愈發困惑了。
道衍嘆息道:「袁先生會相人,但不太懂禪。」
袁珙道:「聖上也不對禪不感興趣。上次駙馬王寧勸聖上信佛,叫聖上十分不悅。」他愣了一下,又問,「那怎麼才能看見實相?」
道衍走上來,手指戳了一下袁珙的胸口,「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
就在這時,木床「咔咔」輕響了兩聲,一陣風灌了進來,灰布帘子輕輕飄蕩了起來。袁珙馬上轉頭看著緊閉的木窗,眼睛瞪圓盯著那裡。
道衍的聲音道:「袁先生,恰逢有風而已。你閉上眼睛,別被那陣風亂了心。」
袁珙只得微微閉上了眼睛。虛無的黑暗之中又傳來道衍的聲音:「問問自己的本心,相信耿浩所見之事嗎?」
過了一會兒,袁珙道:「不太相信。」
「好了。」道衍的聲音道。
袁珙睜開眼睛,在木板地上踱步了一會兒。他恍然道:「我明白了!有沒有這種可能,耿浩看到的一切,都是漢王設計安排,故意利用了耿浩?」
道衍不置可否。
袁珙急忙道:「下官得趕緊提醒聖上,勿要相信胡濙的密奏!」
「然後呢?」道衍問道。
袁珙道:「然後……聖上就不認為呂震、解縉冤枉了漢王。」
道衍搖頭道:「非也。然後聖上會認為,不僅朝臣投靠了太子,連舊燕王府謀士也是太子的人了。」
「啊?!」袁珙站在那裡。
道衍長嘆了一口氣,早已將僧袍穿整齊,便走到蒲團上盤腿坐了下去,然後伸手摸到了木魚和木柄。他拿起木柄抬頭道:「袁先生還有甚麼可說的麼?」
「這……」袁珙道,「就這麼算了?」
「篤!」道衍敲了一下,仿佛在試聲,頭也不抬地說道,「今後袁先生若無要緊急事,還是少到玄奘寺來走動。」
袁珙好像剛吃下了什麼污物,漲紅了臉道:「不過是胡濙的一份密奏,且所言可能是假的,咱們就這麼認輸麼?
漢王只不過用了一點陰謀詭計,本身並不乾淨,如此便宜了他?太子什麼也沒做、什麼錯也沒有,卻反而要
第二百三十三章 實相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