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這近支族人更是貼不上。幸而郭氏上了年歲心軟,對近支堂親也寬和許多,逢年過節亦是慰藉孤老貧寒,幫扶了不少親戚。
可是這樣一來,諸堂親之前的躲避,就顯得太沒有良心。
以郭氏的脾氣,要不是五房趕上沈鴻之喪,這些堂親怕是以後連大門都不會讓進。
現在是沈瑞、沈瑾打理喪事,就是為了沈鴻靈堂前不至於太過冷清,沒有將五房旁支族親拒之門外。
不過,也只是僅此而已。有一、兩位水字輩的族叔,眼見沈瑞年輕,想要依仗自己是沈鴻堂兄弟,接手五房喪事,直接就被沈瑞叫人轟了出去。又有沈瑾在旁好聲好氣為沈瑞「解釋」,說是五房郭氏與沈琦都病著,受不得吵鬧,沈瑞顧及一邊,顧不得另外一邊,只有「怠慢」族親了。
這兄弟兩個,一個白臉,一個紅臉,震懾了大家,無人敢在鬧事。
沈瑞已經出繼,長輩在京城,就算松江眾族親挑剔沈瑞不好,對沈瑞也無足輕重,誰還能跑到京城去二房告狀不成?至於沈瑾,堂堂新科狀元,天子門生,身上帶著從六品官職,即便是態度溫煦,也無人敢真不拿他當回事。
就是宗房大老爺沈海,雖是族長,可因之前營救沈家三子時不出力,眼下也不好在五房的事情多說話,其他人更沒有質疑沈瑞、沈瑾兄弟的資格。
等到過了三更天,郭氏悠悠醒來,換了孝服,由婢子扶出來,親自到靈堂前上香,眾族人都帶了幾分心虛,生怕郭氏在這個時候發作。
郭氏哪裡顧不得這些,上了香,問起沈瑞往京城報喪的事。關鍵時刻,長子沈瑛,也成了郭氏的主心骨。
待知曉沈瑞沒有耽擱,已經派人快馬往京城報喪,郭氏方露出幾分虛弱來。
雖說夫妻情深,可郭氏卻知曉眼下不是任意的時候,有丈夫的喪事,還有次子的傷勢,還有接下來沈家所需要面對的案子。她沒有強撐,跟沈瑾道了謝後,就回去內院。至於會不會無人時垂淚,緬懷丈夫之類,就不是人所能知。
五房眾堂親原本心虛,可依舊因郭氏的視而不見惱怒,沒有人敢在沈瑾、沈瑞面前說什麼,可不少不得竊竊私語,念叨兩句郭氏的薄情。
至於沈琦,在裝裹的時候露過面,已經孱弱的坐不起,又斷了胳膊,跪在沈鴻靈前痛哭,生生地哭的暈了過去。還是沈瑞做主,叫大夫在沈琦的止痛藥里多加了一味安眠的藥,安排人將沈琦送回臥室。那般模樣,倒是沒有人會提什麼規矩,非逼著沈琦守靈,否則不是盡孝,就是要送命了。
四更天的梆子聲響起,沈瑞已經是上眼皮打下眼皮。他回頭看了眼沈瑾,沈瑾更是小雞啄米似的,頭一點一點。
沈瑾就是昨日到的,結果經歷了那麼多的事,還來不及休整,就又生生地熬了一夜。
沈瑞想到這裡,就推了一下沈瑾道:「大哥,天快亮了,明日事情還多,你先回去歇息一會兒,也省得明天沒精神。」
沈瑾猶豫了一下:「那你呢?」
沈瑞道:「我一會兒去全三哥那裡眯一眯。」
沈瑾也是乏得狠了,就沒有客氣,打著哈欠,點了點頭,道:「那我回去打個盹兒,明兒早上再過來。」
沈鴻之死讓人傷感,可到底是有跡可循,早有預感倒是沈家三子的官司,更讓人掛心。如今雖不能說塵埃落定,到底有了好的發展,讓人也跟著放鬆下來。
五房與四房比鄰而居,自然出了五房就是四房。
等待沈瑾回到四房自己的院子,就見院子裡還亮著燈,有些意外。
夏日天亮的早,遠處傳來雞鳴聲。
沈瑾叩門,待小婢提著燈籠來開門,便道:「等到這個時候?怎麼還不睡?」
沈瑾早年曾收過屋子人,後來進京應試前都放出去嫁人,如今院子裡當值的婢子最大的不過十三、四歲,叫做墨香,沈瑾書童的妹子,打小早就在這院子裡當差的。
墨香看著沈瑾欲言又止,一時望向廂房,一時望向沈瑾。
沈瑾察覺到不對勁,止住腳步,道:「東廂房裡怎麼了?」
東廂是茶室,沈瑾之前沒有離開松江時偶爾待客之所。
墨香輕聲道:「大爺,有客至,在東廂哩。」
第517章 螳螂捕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