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四房的事兒本就是一筆爛賬,議事廳堂上眾人雖見兩人掰扯,卻也都懶怠管,況且說時遲那時快,這沈湖、沈源說話極快,你一言我一語,也不過幾個呼吸間的事兒,旁人也委實沒來得及管。
誰也沒想到就發展成動起手來。
沈琦本見沈湖先跳出來,便端起茶盞品茶,想著由著沈湖先戰一輪打擊一下四房沈源氣焰,他才好開口宣布依照族規給沈源論罪,免得沈源不服再鬧。
沈源從輩分上說,是伯父,是長輩,他這新族長就算不立威也絕不能上來就被人壓制削了面子。
沒想到沈湖這戰鬥力如此之渣,被沈源逼得都要動手了。沈琦這族長也不能幹看著。
沈琦重重將茶盞撂在一旁硬木方几上,那邊執事子弟立時高喊「肅靜」。
堂上堂下一靜,沈琦這才開口道:「湖大伯,如今賀南盛關在衙門,這次倭亂中他謀算沈家之事已是板上釘釘,等到了京城,還不知是什麼下場。至於先前湖大伯你的產業是否也是他設局,就要等衙門查實再論了。若是屬實,族中必要向賀家追回,討個公道。若非他所為,則族中也會請衙門下海捕文書抓捕那押貨掌柜,追查到底。」
聽沈琦這般說,沈湖還是十分不滿,嘟囔道:「分明就是賀家設局,這還有什麼可查的?」
沈琦沒理會他,轉而向頗有得色的沈源道:「至於源大叔,我今日既為族長,便得用這族長之口說上幾句,族規第四條寫得明白,『侵占族人錢財產業者當退還本主,違者除族。』因何會是這樣重的懲罰?還不是因著同族皆骨肉至親,自家人不護著自家人,反而謀算自家人,族人還可信誰?族中可還有寧日?這族也就不成族了。既不成族,豈不更是輕易就能叫外人欺辱了去!」
「當初,先宗房老太爺為族長時,也是憑的這條族規,讓宗房、三房、九房退回了源伯娘的嫁妝產業。」沈琦看了一眼坐在族老之中面色複雜的宗房大老爺沈海,又給一臉羞慚的沈漣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後言辭鋒利,懟起沈源,「源大伯也是吃過虧的,族中也給過源大伯公道,如今,源大伯怎的糊塗起來?賀家是什麼樣的人,源大伯你是吃過虧的,還會不知?他把三房的契書給你,豈是安的好心?!源大伯,縱你便是無心之失,也已是為虎作倀!」
沈源頭次在這許多族人面前受這等訓斥,一時臉色漲紅,惱羞成怒,「這是什麼話!我……」
沈瑾卻是搶先一步起身道:「族長說的是,家父也是一時糊塗。」
沈琦十分滿意沈瑾的幫忙,見沈源還待說話,便搶在他之前,厲聲道:「今日,我便以族長身份,向眾族親說上一句,我等同族血脈,理當相互扶持,彼此護佑,共抵外人。今日,大家當以源大伯此事為鑑,他日若有貪圖小利勾結外人謀算族親,族中定嚴懲不貸!」
堂下眾子弟中,有沈環、沈寶等幾個與五房交好的子弟,帶頭大聲應諾,「遵族長吩咐,必扶持護佑我族親!」
先是三五人,後眾族人也都反應過來,紛紛應諾,一時聲音震天。
這樣的聲浪衝進議事廳上,衝擊著堂上每一個人的耳朵,沖刷著每一個人的腦海。
眾宗子、族老瞧著正襟危坐的沈琦,不由得都生出幾分敬畏來。
這聲浪也將沈源那騰騰的怒火徹底澆熄,面對這樣的聲浪,他心底湧上懼意,不敢再多說,一個人,在宗族面前是那樣渺小。
沈源訕訕的,甩甩袖子坐下了。
沈琦趁熱打鐵,待場中靜下來,立時道:「今日有幾宗事,要與眾位族親相議,頭一件,便是因著這場倭亂,我沈家上下可謂損失慘重。而那日公堂之上,那閆寶文口口聲聲道,是四房許親在前悔婚在後,又羞辱閆大小姐,方招至閆寶文報復。」
族人的目光再次匯聚到沈源身上。
沈琦嚴肅道:「源大伯,瑾兄弟,這件事,四房要給各房族人一個交代。」
雖然先前沈瑾對沈源又是勸又是嚇,沈源已經心裡有準備了,可當聽到沈琦這樣說時,沈源還是十二萬分的不甘心,然有了方才那陣聲浪威懾,他已沒了和沈湖吵架時的膽氣,只恨恨道:「姓閆的不是好東西!我在揚州時是姓閆的趁我酒醉時行騙婚!我兒中了狀元,這門第如何還般配?」
第五百六十四章 人心鬼蜮(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