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時,聽老家運貨來的下屬說,還沒發到。所幸,崇明的營兵開始與本地人結親,家眷可以種棉花種糧食,而且,晚輩做買賣,比募兵早兩年……」
杜松聽她提到「買賣」二字就戛然而止,反倒愈發露出一副「可不是嘛」的表情,也不忌諱,衝著左右的親信牙卒道:「你們瞧瞧,如今在大明帶兵,哪有不同時做個買賣啥的真像戚家軍那樣,結果就是,為了討個銀子,把命丟了。丟了命不算,還被那姓王的雜碎血口噴人,落個叛軍的污名。」
親信們尷尬地喏喏,戚家軍鬧餉之事,就發生在幾十年前的薊鎮,他們這位陝西籍貫的主人,看來並不避諱罵自己的前任。
鄭海珠忙接話道:「總爺真是性情中人,晚輩冒昧一問,總爺這裡,進項出項的,喜歡些什麼品類的貨」
杜松心念一動,眯著眼道:「怎地,要與我做買賣」
鄭海珠遂將自己「濠明商社」里棉布、絲絨、杭錦、紅茶等幾樣主營貨品描摹一番,因有往來察哈爾的真實經歷,紅茶和棉布能換取蒙古人的皮貨與馬匹的價碼,就顯得尤為可信些。
杜松從鄭、馬二人手裡白得了那許多韃子人頭,又見馬祥麟的副將帶著精銳,老老實實地跟著鄭海珠回到薊鎮,而那個自稱鄭氏跟班的年輕晉商還往杜府送了兩大車皮貨,杜松對鄭海珠的印象很不錯,此刻聽她轉到經商的合作上來,便吩咐親信去把自己的妻弟和小兒子喊來。
邊將軍閥,家中買賣常由小舅子之類的外戚管著,但又同時安插一兩個嫡子進去。
鄭海珠在遼東、福建和宣大都見過這種常規操作,也明白杜松是真有念頭談合作。她於是對杜家人直言,自己的貨走運河,幾道鈔關的稅是免不了的,但由於松江已開關,自己的船往旅順送火器,或者往毛將軍的皮島送糧食時,可以搭運紅茶和棉布,若杜總兵在山海關的私港能接個貨,紅茶與棉布的價格就能低些。
杜松暗道,這婦人心眼真多。以她的路數,在天津悄悄弄個私港接貨,再走陸運進京,定非難事,但想必她忌憚京師許多眼睛盯著她,故而她自己在京師的貨,都是走運河,老實交稅,不從海上偷運。
但與他杜松合作,就出個入舶私港的點子,一來能放低貨價,更有利於杜家低買高賣,二來也是主動與他杜松捆在一根繩子上,表明她不會哪天因為什麼利益糾葛,去舉告他杜松販貨而肥、還天天跟朝廷哭窮要餉。
杜松摸了摸下巴上已然花白的鬍子,對鄭海珠笑道:「回頭你讓手下,直接與犬子細談吧。」
鄭海珠道:「承蒙杜伯伯看得起咱的小玩意兒。再過兩個月,今歲的第一茬紅茶就該從福建運到松江了,咱們先試起來,給兩邊營里的將士們,攢些夏裝錢。」
杜松意味深長地撇撇嘴,揮手讓妻弟和小兒子先退下,方對鄭海珠道:「丫頭,你都叫上『伯伯』了,我也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你,是不是還有話要替馬祥麟說」
鄭海珠莞爾:「杜伯伯真是體恤。不過,我們絕不僅僅是想帶走薊鎮的川軍去宣大,而是,想請杜伯伯一道向朝廷上奏,復建大寧鎮。馬將軍的兵,要去的,是大寧鎮,要守的,是大凌河,這對薊鎮和宣大,比四千精銳留在本鎮,還有用!杜伯伯久掌邊鎮軍情,一定明白的,薊鎮與宣大之外,再有一支敢於和韃子野戰的強軍,有多重要。」
杜松往太師椅上一靠,盯著鄭海珠,少頃,點點頭:「川軍心不在我,強留無用,我可以還給馬將軍,只要朝廷准了。復建大寧鎮,我也可以向兵部提。不過丫頭,我得提醒你,一個地方,有幾千營兵常駐,很快就是幾萬張嘴。」
「伯伯提點得對,所以,商路得大開,以稅銀積於大寧,民間糧商會運糧過去。這還不夠,彼處須屯田,大小凌河附近可以種稻麥,種不了稻麥的丘陵,可以種番薯。」
「番薯」杜松咀嚼著這個陌生的名字。
他久居北地,從未到過南方,並不曉得這個從呂宋被偷運進大明的物種,經由徐光啟的大力推廣,已經在松江佘山一帶成規模種植了。
「是的,杜伯伯,番薯是海外蕃國的舶來品,好種,管飽,薊鎮也可以試試。還有,我在宣大聽說,陝西那邊災荒日重,杜伯伯老家的鄉親們,
336章 和杜松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