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料染色、縫紉剪裁等手藝,作為松江出口紡織及服飾用品的後備人才基地。
故而,韓老爺夫婦給韓希孟陪嫁的衣衫坊,鄭海珠乾脆遷到蕉園,反正主要目標是通過織造局或者通過顏思齊的渠道,接外貿訂單,並不與松江本地那些裁縫鋪子搶生意。
三人踏進屋時,范思哲正在寬大的柳木板桌上剪一塊牙白色的棉布,女兒范破虜則與兩個婆子在討論,如何給木耳一樣層層疊疊的袖子鎖出漂亮利落的邊緣。
又有五六個年輕女子,在另一側的靠窗處,繡著荷包似的物件。
除了范思哲父女外,皆是韓府織紡原就雇著的人。
大家見到沉氏和自家三小姐進來,紛紛起身行禮。
沉氏和氣地招呼道:「你們忙你們的,趁著辰光亮堂。」
屋子中央柔軟無刺的黃草框裡,已經堆起不少牙白色的成衣。
沉氏撿起一件來看,詫異地問:「阿珠,這中衣好生奇怪,哪一頭是上,哪一頭是下」
鄭海珠道:「奶奶,這是織造局劉公公吩咐試做的,要銷給紅夷人。」
沉氏「喔」一聲,轉頭看到韓希盈立於窗下,便也走過去。
韓希盈柔音婉婉地問其中一個年輕姑娘:「阿珍,你們在繡什麼呀」
那叫「阿珍」的姑娘抬起臉來,眼皮卻有些腫,眸子裡尚有殘淚,竟似剛哭過。
韓希盈一愣,但很快看清了荷包上的圖桉。
與此同時,阿珍的眼睛,有些怯怯地望向鄭海珠。
鄭海珠走過來,仍是夷然自若地告訴沉氏:「大奶奶,這也是要販給番商的。」
沉氏道:「哦也是朝廷派的活計嗎」
鄭海珠應了一聲。
沉氏夸道:「真了不起。怪不得希孟這鋪子,根本不必開在熱鬧的市口,本就如朝廷的內造坊一樣嘛。嗨呀,今日真該請老太太一道來瞅瞅,她從前不就在朝廷內造坊當差的。」
又笑著揶揄道:「阿珠,你可真是開我們松江風氣之先。旁的大家大戶,陪嫁閨女的,都是婆子丫鬟奶娘,韓二爺倒好,給大小姐陪嫁了一位女掌柜來。」
鄭海珠忙報以謙辭,心裡卻判斷如昔,總覺得顧府這位長媳,菩薩般望之可親的眉眼間,藏著一種琢磨人的陰森。
「好了阿珠,我看你們都忙得走馬燈一般,我和你三小姐回去嘍。范師傅,范家阿妹,你們辛苦,大家都辛苦。翠榴,茶水銀子呢」
沉氏告辭時,竟還賞了每人五分銀,這相當於工人們一日半的工錢了。
鄭海珠替眾人謝過,陪著沉氏往門外走。
韓希盈走在她們身後,不動聲色地瞥了窗下的阿珍一眼。
阿珍捏著銀子,也正在看自家三小姐,仿佛受了委屈的貓兒,望向舊主。
轎夫抬著轎子走了沒幾步,沉氏就拍拍韓希盈的手背:「阿盈,這個姓鄭的,確實教人極不喜歡。今日當著我的面,她對你都不知下人應有的規矩為何物,可以想見,在府裡頭,她與你姐姐是怎麼欺負你們娘倆的。」
韓希盈卻無意表現出感動,而是眨著眼睛,帶著一種奇怪的興奮道:「大奶奶,那些泰西人要穿的衣衫也便罷了,但阿珍她們繡的,繡的那些荷包,上頭全是倭國的圖桉!和鄭海珠給我大姐弄來的倭國畫上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