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夢驚夜半三更後,淒風寒雨透西窗。」
江秋大微抱歉抱歉,迫不得已借來一用,莫怪莫怪!
誦讀過全詩之後,榮非在心中暗暗懺悔。
「夢驚夜半三更後,淒風寒雨透西窗。」
打油詩自然是談不上文采、意境、思想等等,卻是通俗易懂且容易引發共情。
此時狼毫筆的筆鋒就懸停在紙張上方,遲遲不曾下落。芸香雙眼迷離,口中喃喃,神情變換忽喜忽悲,似艾似怨。
榮非一看便知,芸香姑娘這是了…不對,是共情了才對。
怎麼自從進入金風細雨樓後,思緒就總是會不自覺的跑偏呢,現在開始要多多注意些才是。
榮非在心中自我檢討道。
痴痴傻傻、期期艾艾了好一會,芸香這才從恍惚中醒過神來,抬手拭去眼角不慎溢出的淚滴,朝著榮非尷尬的微微一笑,而後纖纖玉手駕馭玉管狼毫一蹴而就,將整首打油詩補全。
「大人,可否賞光題字留印。」
榮非又不是所謂的文人雅士,何曾會有私印這種玩意,可又不好再拒絕,只能無奈接過芸香遞來的玉管狼毫,在紙上歪歪扭扭的寫下自己的名字。
「多謝大人贈詩賜字,小女子無以為報,願舞一曲以作答謝可好。」
芸香喜滋滋的將寫有打油詩的紙張捧在手中,向榮非提議道。
「跳舞就免了,芸香姑娘只需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好。」
「大人請問。」
「芸香姑娘…」
「大人,喚我芸香就好。」
「嗯…好。芸香啊,你可還曾記得大災之前是否有何異狀?」
「異狀?」
芸香聞言神色一變,那些深藏於記憶之中自以為已經忘卻的畫面被重新喚醒。
「記得那天因為頑皮不小心撞破了膝蓋,疼得我一直在哭,直到亥時還未曾入睡,娘親和爹爹就在床榻便陪著我。
好不容易等到不那麼疼了,迷迷糊糊剛要睡著,娘親突然驚呼一聲,把我給嚇醒了。我睜開眼睛就看到房子裡面到處都是紅光,就好像著火了一般,娘親和爹爹滿臉驚恐的看向窗外。
我當時感到特別害怕,竟是忘記了膝蓋的疼痛,跳下床去撲到娘親的懷裡,而後好奇的朝窗外看去。
就看到一顆火紅色的、好大好大的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斜斜的劃破夜空墜入遠處。
過不多時,便傳來好似炸雷一般的震鳴,流星墜落的地方也是火光沖天。
我聽到爹爹口中低聲說著什麼「熒惑現世,天下大亂。災星所降,必有大難。」
當即爹娘便將家人都召集到一起,商議過後便連夜收拾行囊財物準備去往臨近的博州避難。可誰知終是晚了一步,過不多時外面便開始狂風大作,整片夜空好似被撕裂了一般,被密密麻麻的閃電布滿。大地也不停的震顫,家中的房屋盡數倒塌,祖父、祖母還有二叔一家全都不幸被倒塌的房屋壓死。
又過了不久,地面開始出現一條條的大裂縫,有火焰像是水流一般從裂縫裡涌了出來,所過之處無論是房屋樹木還是活人牲畜,具都被灼燒成灰。
最後全
家只有爹娘帶著我僥倖逃了出來,其餘家人全都慘死,屍骨無存。
那等恐怖的異象一直持續到天亮後才漸漸平息,可觸目所及再無半分往日熟悉的場景。到處都是火焰、飛灰、焦屍和哭嚎的人群,儼然變成了人間煉獄。
爹娘帶著我混入逃難的人群一路向博州而去,每天、每時、每刻,都會有人毫無預兆的倒下,而後就再也未曾站起來,旁邊的人也都是視若無睹,一個個毫無生氣的緩慢前行。
好不容易捱到了博州,城門卻是緊緊關閉,城牆上的守軍彎弓搭箭不許逃難人群靠近城牆。那時逃難的人都已經餓瘋了,哪顧得了許多,一個勁的朝城門涌去,隨後便是漫天箭雨射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淚水已經流滿了芸香的臉頰,順著精緻的下巴滴落在胸前,將輕紗所制的衣衫洇濕了一片,顯露出裡面水綠色的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