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楚愕然一頓,視線微微下移,看著姬嘉樹身側微微握成拳的手。
姬嘉樹沒有回答,隔著遠遠距離高台上他凝視著那個少女扶在欄杆上一瞬間縮緊的手。
但那個握緊只有一個瞬間,下一刻嬴抱月就鬆開了,神色如常地繼續往下走。
快得簡直像是姬嘉樹的錯覺,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察覺。
她不會給任何人察覺。
「嘉樹,你做什麼?還不坐下!」
「表哥?」
身後傳來葉氏的斥責,姬嘉樹閉了閉眼睛,回身一禮,但就在葉氏浮起喜色時,少年卻倏然起身走出几案。
「嘉樹?」陳子楚再次開口,姬嘉樹回頭一笑。
看到姬清遠靜靜坐在那裡像是在隱忍著什麼著的神情,少年微微一愣,但下一刻他恢復了正常的神情看著陳子楚笑了笑道,「我去看看她怎麼樣了。」
姬清遠沒有可以名正言順做這些事的名分,但他現在,還有。
「春華君……」
「畢竟是名義上的未婚妻,也不能看著死了……」
看著姬嘉樹的腳步,周圍響起竊竊私語,但姬嘉樹卻毫不顧忌,只是看向前方那個纖細的身影。
但就在這時,走下最後一階後,嬴抱月的背影忽然搖晃了一下。
「明月!」
人群中的歸辰拔腿衝出來,但就在這時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忽然感覺身邊不遠處吹來一陣風,倏然拂過嬴抱月的身側。
和那個時候一樣。
就在嬴抱月身側稍稍歪斜的那個瞬間,人群間忽然騰起忽然騰起一陣風。
從她身側穿過。
而那一縷清風倏然穿過她的臂下,輕輕將她往上扶了一把。
嬴抱月微微一怔,隨後看向手指還殘留的些許紅棗的汁液笑了笑,看向東邊。
果然沒看到任何一個人。
趙光看著身邊幾乎瞬間別過去的青銅面具,已經不想再說些什麼。
姬嘉樹在後方看著重新站穩的少女鬆了口氣,這時許義山先歸辰一步跑到嬴抱月面前。
「你……」
「嗯?」嬴抱月看著來到她面前像是想說什麼,但說了一個字就卡住的少年。
「那個……」許義山繼續。
「什麼?」嬴抱月再問。
震山先生在遠處人群中扶額。比起修行他應該先讓這個徒弟學說話。
「你……」許義山看著眼前少女被血沁紅的肩膀,額頭都快滲出汗來,深吸了口氣憋了半天,「你沒……你沒事吧?!」
陳子楚站在高台上看著這一幕簡直絕倒。
姬嘉樹站在後面也不知該說什麼。
問半天就問這個,這個女人的話肯定會……
「嗯,我沒事。」嬴抱月笑了笑道。
「這樣。」許義山愣了愣點頭道。
所以你還真信啊?陳子楚愕然。隨後在心底嘆了口氣也從高台上走下。
「你……」許義山看著眼前少女,嬴抱月看著他笑了笑,「接下來似乎是休息時間,回去嗎?」
許義山眼前一亮,「嗯,我們回去師父那吧。他很擔心。」
嬴抱月點頭,正要隨許義山離開,人群中也騷動起來準備散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慢著。」
高處忽然傳來一聲平靜的男聲。
正要走過去的姬嘉樹腳步一頓,僵硬地緩緩抬起頭。
那個聲音不大,但所有人聽到的瞬間都愣住了,隨後愕然抬頭,看向那個最高的地方。
「前秦公主,你這樣就想走嗎?」
那個少年的聲音清淡,但卻讓所有人都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低著頭的嬴抱月瞳孔微縮,微微抬起頭,隨眾人看向高台上最高處。
隨後她與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相遇。
少年狹長的眼眸靜靜看著她。
南楚御禱省內,所有聲響頓時輕不可聞。
因為那個聲音,來自這個地方最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