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不為所動,
似笑非笑的詢問道:
「諸位都是鹽業老人,告訴寡人,兩淮鹽場產1斤鹽的實際成本是多少?」
江春略一思索,就答道:
「如果刨除陋規、孝敬的話, 1斤粗鹽的實際成本在2文錢到3文錢之間,主要取決於天氣。但是~」
見陛下認真傾聽,他又繼續講道:
「但是,中間的售賣環節還會產生成本,而且會遠遠高於鹽的實際成本。」
李郁點點頭,
斟酌了一會,緩緩開口道:
「江西萍鄉煤礦即將投產,第一批優質焦煤很快就可以走水運抵達兩浙鹽場。陽光和焦煤互補,成本可再降。」
「寡人慾將收糧和賣鹽捆綁,一手收糧,一手賣鹽。每戶百姓交納春糧時可買1次,秋糧再買1次,每次限額30斤。也就是一戶人家每年限量60斤。超過的,就需按照30文每斤購買。」
「吃鹽看似花不了幾個錢,可諸位可知絕大部分百姓一年到頭手裡是沒幾個現錢的。小農經濟,自己種田自己織布自己種菜。農夫掙不到錢,也不花錢。」
「至於說賦稅,可從他處獲取。」
「寡人今日想提醒你們一句,晉商沒了,廣東十三行也沒了,江右商幫一蹶不振。偌大的天下,商業版圖幾近空白!只有江浙商人蒸蒸日上,四處開拓。寡人的劍鋒所至,你們也可至。」
「四位總商,如此良機,你們還在等什麼?」
以上是可以明說的,不可明說的是——民心。
李郁希望通過食鹽這一項天下人的必需品,爭取民心。百姓聽不懂那些虛無縹緲的,但是能感受到實打實的實惠。
料想,效果不亞於大炮。
這個正月很忙~
李郁接見麾下臣子還有各路商幫代表。
目前吳國,
主要活躍的商人分3派。
浙商(杭嘉湖)、蘇商(長江以南)、還有徽商(皖南)。
最豪氣的是浙商。
最低調、最穩的是徽商。
徽商控制著茶山、蘇商控制著絲綢、浙商熱衷於開礦、開廠還有海貿。
在經過了李郁點撥後,
揚州四大鹽商痛哭流涕,幡然醒悟。
偌大的天下,商業凋敝。正是跑馬圈地,做大做強的良機。錯過這一波也許就要再等500年。
四大鹽商豪氣干雲,同進同退。
拿出了700萬兩現銀進軍景德鎮以及周邊的數十處原料礦山,一舉控制了瓷器行業上下游。
經歷戰火活下來而且擁有產業的景德鎮瓷器商人,十不存三。
他們默默的接受了四大鹽商的收購方案——7成補償現銀,3成換成股份,將數代人積累下來的技術、工匠以及瓷窯全部轉讓。
從此,
黯然退出了瓷器市場,坐看風雲變幻。
用江春的話講,
燒磚、燒瓷、燒陶,都是燒。
若是將瓷器和磚頭在整個南方鋪開,這行的利潤未必比鹽業差。
陛下指示:
家家需要碗,人人需要碗。
要儘快把碗啊碟啊盆啊成本降低,價格打下來。
薄利多銷才是商業王道,不要總是守著「賣高價鹽」的老思路。
還有,
適度放棄「工匠精神」,儘量擺脫傳統的限制。
工藝流水線化——將原先掌握全流程的大匠逐步替換成若干個只掌握部分工藝流程的工人。
如此一來,好處多多。
當時,
四大總商的眼睛就亮了,都是商場老人,一點就通。
陛下還意味深長的說:
忠於朝廷,自家掙錢,和商品親民,這三者之間可以不矛盾,可以兼顧。
建議以後的瓷器產品走差異化經營,高性價比產品供應民間,昂貴產品供應富裕階層以及海外。
陛下將話說到這種程度,四大鹽商感動的痛哭
424 李郁的「曲線馭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