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辛夷沒有再阻攔,隨著柴房門被拉開,在外面盤桓多時的風雪頓時呼嘯入內,瞬間吹散了柴房裡僅餘的溫度,在拿起擱在旁邊的油紙傘時,容宣忽地側了頭,輕聲道:「王總管對我很好,也很照顧我,你不必太過擔心。」
辛夷不記得自己怎麼離開的柴房,也不記得怎麼回的房,等她醒過神來時,已是黃昏時分,因為屋裡沒有點燈,雖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卻也是暗沉得很,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嗤!」火摺子接觸到空氣,原本暗淡的火星頓時亮了起來,發出輕微的聲響,點亮了桌上的蠟燭。
辛夷收起火摺子,取過燈罩照在燭光搖曳的蠟燭上,原本略有些刺眼的光芒立刻變得柔和起來,照見辛夷那張充斥著哀涼氣息的臉龐。
直至這會兒,辛夷想起容宣,仍有一種心痛難忍的感覺;這一年多來,她一直盼著能夠找到失散的幼弟,可做夢也想不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更想不到,再見時,容宣已經……
辛夷用力拍一拍冰涼的臉龐,逼回眼底的淚意,哭泣從來就是最沒用的東西,與其流那幾滴水,不如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容宣,斷然不可能放他一人在宮中犯險,可是……正如容宣說的那樣,她不願意又能怎麼樣,難道也跟著一道入宮做宮女嗎?
且不說入宮需要詳細調查身世,就算讓她進去了,也不過是一個最低等的打灑宮女,被人呼來喝去,別說調查線索了,能否平安都是未知之處。她雖不曾進宮,卻也聽得多了,在那座看似尊貴榮耀的紫禁城中,不知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骯髒勾當,也不知有多少條冤魂亡靈在夜裡無聲地遊蕩乃至哭泣;趙懷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之所以體弱多病,出生之時更險些夭折,就是因為在母體的時候被人暗算,留下了病根;若不是梁帝在意這個長子,用無數大藥養身,年幼時又有良妃息心照顧,百般仔細,根本活不到今日,可就算這樣,這些年也並不是一直安康太平。
容宣說得沒錯,宮女這條路無疑是行不通的,那麼剩下的就是……入朝為官!
那個幕後者隱藏在朝廷里,入朝為官無疑是最好的,可入仕必須得先參加科舉,從童生、秀才、舉人、進士這樣一路走過來,且不說辛夷是女兒身,沒資格參加科舉,就算可以,這一道道下來,不知得要多少年歲,且考中進士之後,也不是一定能夠留在京城,除了科舉前幾名一定是會被選入翰林院做為未來的大學士、首輔來培養之外,其他的,大多數都會放外歷練,或是一縣父母官,或是進鹽運、河道等等。所以,這條路也是走不通的。
辛夷又想了幾條路,最後都無一例外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堵死了,竟沒有一條走得通,哪怕僅僅在腦海中演示一番也不行,著實讓人鬱悶。
難道真要任由容宣獨自一人在宮中追查那個幕後凶嗎?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辛夷狠狠否決;能夠做出那樣事情的人,極有可能是一個手握實權的大人物,這樣的人想要對付容宣就跟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這也是她剛才為何不當眾說出容宣身份的原因,一旦被人知道容宣是辛家遺孤,極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容宣身邊可沒有兔四叔那樣的高手,一旦遇到殺手,幾乎必死無疑。
辛夷心緒煩亂地撫一撫隱隱做痛的額頭,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容宣,尋回這個與自己流著相同血液的唯一親人,要她眼睜睜看著容宣孤身犯險,自己袖手旁觀,是萬萬不可能的。
所以,無論怎樣,她都一定要找到一條可以走的路,無論如何!
辛夷在心裡暗下決心時,隔壁傳來隱約的咳嗽聲,是趙懷,他醒了;這個發現令辛夷欣喜,按下紛亂的思緒,出門去了隔壁探望。
守在趙懷門口的神機衛認識辛夷,故而沒有阻攔,任由她推門入內,果不其然,趙懷已經醒了,小夏子也來了,正在輕聲問著趙懷的情況,這個與趙懷一起長大的小太監眼裡滿對自家主子的心疼,一旁的小几上擱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
趙懷率先看到推門而入的辛夷,那雙因為傷勢而略顯黯淡的雙眸頓時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