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陪公主進宮的時候,賊子正好送來殿下的金冠與一縷頭髮,公主擔心太子安危,主動請纓與反賊去交涉,再後面的事情,太子都知道了,不需要我再贅述。」
說到這裡,徐晉之突然退開兩步,鄭重其事地朝趙恪拱手拜倒,後者一愣,隨即上前扶起他,「姑父這是做什麼?」
「昨日在大同府,為了迷惑反賊,讓他們不再覺得殿下奇貨可居,所以說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話,還請太子殿下恕罪。」說著,徐晉之又要行禮,被趙恪攔住,他長長嘆了口氣,低語道:「不瞞姑父,今日之前,我確實很生氣,認為姑父是落井下石,存心要置我於死地;畢竟在反賊那裡,我唯一能夠倚仗的,就只有大梁太子這一層身份;可姑父那番話,卻硬生生剝下了我這層皮,我又豈能不慌?」
「我一直不明白,父皇都已經派了你們來與反賊談判,為何還要說這些誅心的話,如今才算明白……」趙恪折了一朵攀住衣角的紫藤小花在手裡把玩著,眸中寒光閃爍,「父皇根本無心救我。」
隨著這句話,他倏然攥緊了手,待得再張開時,剛剛還嬌嫩鮮艷的花朵已是被輾得粉碎,哪裡還有剛才的形象。
「不能說陛下全無心思,只是……」
只是什麼,徐晉之沒說下去,但趙恪怎會不明白,取出帕子面無表情擦拭著掌心殘留的汁水,口中道:「只是沒有大哥來得重要。」
徐晉之長嘆道:「這話雖然誅心,但確實如此。」
在一翻長久的沉默後,趙恪又問道:「毓慶宮不是被封鎖了消息嗎,大哥怎麼今日又來了?」
徐晉之垂眸道:「不瞞殿下,是臣昨夜送去的消息。」
趙恪是儲君,而徐晉之只是一個沒有多少實權的駙馬,撇開姑侄這層關係,確實是一君一臣。
「昨夜?」趙恪蹙眉道:「我若沒記錯,姑父昨夜與姑姑一起被扣留在大同府,又如何向宮裡傳遞消息?」
徐晉之微微一笑,屈指扣於唇下,隨著氣息激盪,一聲清鳴在寂靜的夜色中響起,直衝雲霄,如此反覆數次後,重歸寧靜。
「姑父這是什麼意思?」趙恪茫然。
「殿下稍安勿躁。」徐晉之笑容神秘。
見他這麼說,趙恪也只得按下心中的好奇與疑惑。
「嘰嘰……嘰嘰嘰……」
幾聲清脆的鳥鳴從夜空中傳來,徐晉之微微一笑,隨著他伸出手臂,幾隻羽色艷麗的翠鳥盤旋著落在他手臂上。
徐晉之餵了它們幾顆栗米後,手臂一振,那些翠鳥立刻振翅高落,沒入深邃的夜空之中,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徐晉之收回目光,看向若有所思的趙恪,「殿下現在明白了嗎?」
趙恪抬頭看向籠罩在頭頂的茫茫夜色,那裡已經沒有了翠鳥的痕跡,但趙恪知道,它們一直都在,只需徐晉之一聲召喚,但會立刻出現。
「姑父就是利用這些翠鳥與宮裡聯繫?」
「不錯,毓慶宮一直都有我的棋子,昨夜,便是他裝做無意的樣子,將殿下身陷大同府的事情泄露給了大殿下。」頓一頓,他又道:「好在大殿下並不像陛下一樣刻薄寡恩,否則今日到底是個什麼結局,就真的不好說了。」
「也就是說,引大哥前來,只是姑父其中的一步棋。」趙恪若有所思。
「殿下貢明。」徐晉之唇角輕揚,「大殿下無兵無權,能夠掀起的風浪實在極其有限,真正救殿下,是陛下,也從來只有陛下一人。」
「大殿下只是臣用來引出陛下的一枚棋子;不過臣也沒想到陛下居然會御駕親臨。」說到這事,徐晉之的神情有些複雜,他是真的沒想到。
「父皇緊張大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趙恪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靜,但在那眸底深處,滿是怨恨與嫉妒。
「幸好大哥身體不好,否則……」趙恪負手看著皇宮的方向,面無表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