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季大夫收回手,江老夫人迫不及待地問道:「行遠怎麼樣,傷得重嗎?」
「五臟受到震盪,好在不是很嚴重,我開幾貼藥按時服用,再休養一陣子便可痊癒,只是……」季大夫撫著頜下泛著幾絲銀光的長須,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江老夫人剛放下的心,因為他這句「只是」又給提了起來,趕緊問道:「只是什麼?」
季大夫猶豫片刻,道:「老夫人借一步說話。」
江老夫人從他言語間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當即屏退左右,只帶了趙劉二人與季大夫來到耳房之中,待劉嬤嬤將門關起來後,江老夫人道:「此處沒有外人,季大夫只管直言。」
「好。」季近道與江老夫人相識多年,知道趙劉二人是她的貼身之人,故而也不避諱,如實道:「老夫剛才替長公子把脈,發現他除了內傷之外,還有中毒的跡象。」隨著這話,他右手微微一動,一枚細長的銀針出現在食指旁邊,透過窗外照進來的陽光,能看到整枚針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很淡,但確實存在。
「這是老夫剛才趁把脈之時,悄悄刺入長公子體內的,色呈青灰,足見長公子體內確有毒素存在。」
趙嬤嬤眉頭一豎,怒斥道:「好歹的賊人,傷人不算,居然還暗中下毒,實在可恨。」
面對趙嬤嬤的言語,季近道出人意料地搖起頭來,「若他們是今日才出現,那麼老夫可以肯定,他們與這毒無關。」
江老夫人詫異,正要詢問,忽地想到一個可能,眉頭頓時皺成了一個川字,一字一字道:「季大夫是說,這毒是在江家中的?」
「不錯,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慢性毒藥,名為忘川,無色無味,取』黃泉冥府,忘川為界』之意;正所謂入黃泉未必沒命,但渡過忘川者,就一定是個亡魂。」說到後面,季近道的神色已是極其嚴肅,從其言語間,可知這「忘川」乃是奪人性命的劇毒。
江老夫人聽得心驚肉跳,腿腳一陣陣發軟,幾乎站立不住,劉嬤嬤趕緊扶住她,安慰道:「老夫人別怕,既然季大夫知道這是什麼毒,必有解救的法子,長公子不會有事的。」話雖這般,她自己的雙手卻是一派冰涼潮濕,猶如剛從冰水中撈起來一般,一旁的趙嬤嬤也比她好不到哪裡去。
江老夫人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很快便穩住了情緒,抬眼望向季近道,「可有解救之法?」
這句話一下子將所有人的心都給提了起來,皆牢牢盯著季近道,連眨眼也不敢,唯恐錯過了答案。
在這樣近乎凝滯的空氣中,季近道道:「從脈像以及銀針所呈的顏色來看,這毒尚處於初期,可解。」
聽到「可解」兩個字,江老夫人長出了一口氣,心中那根繃緊的弦頓時鬆了下來,雙手合什,喃喃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江行遠是她最為疼愛的孫子,簡直視若性命,若有什麼三長兩短,她這把老骨頭也不用活了。
趙嬤嬤緩過神來後,難以置信地道:「侍候長公子飲食的,都是府中使了多年的老人,忠心耿耿,怎麼會做這種惡毒之事。」
江老夫人冷哼一聲,龍頭拐杖重重一頓地面,「這就叫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長公子行事素來光明,又處處與人為善,除了留雁樓之外,奴婢從未聽說與什麼人結怨;再說了,長公子身……出事,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劉嬤嬤本想說「長公子身故」,想著不吉利,趕緊改了已經到舌尖的字。
「這就要問他們了。」江老夫人眸光寒厲如劍,可見她是動了真怒,人人都有不可觸的逆鱗,她的逆鱗就是江行遠與這江家百年的基業。
「這件事誰也不許往外說。」江老夫人的話令劉嬤嬤二人詫異不已,後者試探道:「難道不查這件事了?」
「當然要查,且還要查個水落石出,只是……」江老夫人犀利的目光掃過門外晃動的人影,沉聲道:「打草驚蛇從來都不是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