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盞茶工夫,也看不到盡頭。
在看到盡頭的同時,卻又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僅憑衣著便說明他想要做什麼的人。
雍正的親弟,號稱俠王的怡親王允祥,他這時已著上了一龔明黃色滾龍樓空龍袍,袍子上有九龍戲珠,條條都是五爪金龍。立在了一間酒樓的露台上。
――他身上的衣服是只有天子才能穿著的服色。
因此弘毅看到他,就知道了這位潛藏隱忍了幾十年的十三叔究竟想做什麼,要做什麼。他更知道允祥在此出現,定是有備而來,絕不會讓他輕易就突將過去。
所以他唯一的選擇還是
――退。
只可惜這條街是長街,也就是說,哪怕退也要退上很久才有岔路,而攔在前方的允祥也絲毫沒有要攔阻的意思。這隻因為弘毅剛剛撥轉的的馬頭前方又突然出現了一個負手望天的修長身影。
他昂首望天的時候,高挺的鼻子,挺拔的眉角都特別高聳,顯示出他潛在的傲然自負。
見到這個人,弘毅的眼神終於變得似一頭負隅頑抗的困獸一般,絕望里充滿不甘。
這個人,竟明明是方才已死在猛烈爆炸下的賈寶玉!
「我沒死,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坐在那駕馬車上。」寶玉雙手抱在胸前,風將他的衣服揚起,緊貼在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瀟灑。他似是有些意興闌珊的著說:「在馬車裡說話的是我一個部下,他就來自於天橋一帶,善於模仿人獸鳥蟲的口音叫聲,而你潛伏在我身旁的內應早為我所覺,他在適當的時候給了你一份適當的假情報。就這麼簡單。」
弘毅覺得嘴裡有些發苦。這些事情寶玉說得輕巧,可是做起來絕非易事,尋出一個具備傑出口技的人當然並非難事,只是這個人同時還要對他絕對忠誠,甘心赴死,那就難上加難了。此外,弘毅當然知道派去賈寶玉身邊做內應的是什麼人,要令這個人上當受騙就範,絕不是輕描淡寫幾個字就形容得出來的,其中也不知道包藏了多少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弘毅沒有說話,只是拔出了腰畔的刀沖了過去,這個時候,語言已是多餘了,敵人或者自己的噴灑的溫熱鮮血,就是對結局最好的詮釋。
弘毅從馬背上一掠而起,長刀橫於胸前,那姿態就仿佛是孤騖沖向正盛的落霞,在這幾乎已中十面埋伏的關頭,他不退,不閃,不躲,不掙扎。
――他只進!
而此時還能陪在這位曾是權勢最盛的皇子身邊的,當然也都是百中擇一的精銳,他們一起策馬衝擊,又是在長街之上,那種匯聚而成的渾然天成的殺氣是幾乎可以令流水為之而中斷,遇者無不披靡的。
刀在鞘中摩擦,發出尖銳而刺耳的聲響,火星刺目!人人的心中都存了一個悲忿而激盪的念頭,不成功則成仁!只是因為這個人的存在,近在眼前的夢想就破滅成了悲倫的幻想,跟隨弘毅的一干人滿腔怨恨無處可發,就要將氣出在寶玉的身上。
此時大街兩旁的樓舍兩旁忽然冒出無數弓箭手,萬箭齊發,密集的箭雨向著騎手傾泄而至,最為惡毒的是,他們只射馬,不射人,其意再明顯不過,就是要斷去這群尤作困獸之鬥的人的後路!
馬兒在悲嘶中倒下,接著湧出的是來自豐臺大營的精銳重步兵。這些人以一種砍瓜切菜的方式發動了搏殺。弘毅咬著唇,眼中,發上都發出了火焰一般的光芒,他冷著臉大步前行,給人的感覺就是,他一開步,就沒有任何人能夠擋得住。
血光激舞,弘毅一刀劈開了身前的刀盾手,眼前驀然白衣飄飄,正是舒然而立的寶玉,兩人目光相接,對立出無聲而深刻的仇恨。
弘毅將刀橫在胸前,刀身輕微的顫動,發出「嗡汪」的響聲,接著這男子霍然一刀向寶玉橫斬而至!
寶玉一指素在了刀背上,整個人竟還是被刀上所蘊蓄的大力推得向後激退,兩人一追一退,看似弘毅占盡上風,可是他卻也知道,絕不能給寶玉反擊的機會,只要他一空出手來反擊就一定會擊破自己的先天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