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色的顳顬道:
「二哥,此時本來已近正午,不瞞你說,小弟的肚裡也實在有些餓了,只是眼下我等還是公職在身,若擅離職守跑去喝酒,被監察御使抓到了不免有些尷尬,好歹安個風流罪過也不甚妙……」
寶玉一楞後旋即明白過來,笑道:
「咱倆誰跟誰啊?兄弟一場,有話就直說!可是李逵偷溜去喝酒了?」
察里如蒙大赦,連連點頭。寶玉笑道:
「你們怎麼不攔著他?」
此話一出,旁邊那三五名將領都面露尷尬之色,想來早已吃過李逵這蠻牛的苦頭,心中均想:「我要是叫得住,那還讓你來幹嘛?」
寶玉也無意難為他們,同時他也實在不願意在這緊要關頭再生枝節,忙跟著一名兵士急急的行了過去,老遠的就見李逵的那匹黃膘馬被栓在一所頗為豪華的酒肆門口,還沒看見人,已有一疊聲音含糊不清的呼喝傳將出來:
「上酒上肉,直娘賊,爺爺先來,怎的將菜端那邊去了……小二再拿一壇女兒紅,切半斤肥羊肉……」
進門一看,只見這黑廝旁若無人的踞坐一方,一隻腳踏在旁邊凳上,身上簇新的將官袍散散的披在腰間,眼見得一雙油膩的大手已在上面抹拭得污垢斑斑,大概是酒意上涌,順帶把前面的紐扣解開,露出一大片長滿黑毛的胸膛,旁邊幾桌人見他這副模樣,嘴上不說心中害怕,早已悄悄的結帳離去。
寶玉便在眾人的目光行了進去,坐到了李逵對面,只見這黑廝醉眼一翻,正待發作,忽然見是寶玉,忙大著舌頭起身道:
「公……公子,來來來,也是正午時分了,今兒我作東咱們好生喝兩盅。」
寶玉微微一笑,當真坐了下來與他對碰飲了一杯,又伸筷夾了幾道菜嘗嘗,果然樣樣都炒得烹得別有風味。他伸杯與李逵連飲了三杯,贊道:
「好酒,不過該走了。」
李逵聽了這陡然一轉的話不禁一楞,窒了一窒,看得出來這黑廝一副老大不甘願的模樣。但還是乖乖的起身結帳,臨行前還拿手自盤中撕了一隻雞腿藏在懷中。旁人見了,無不嘖嘖稱奇,今日若是換了旁人,不要說能把這傢伙叫出去,就是能與之答上話的也絕無僅有。寶玉微微一笑,給李逵整了整衣領,領著他往外走,正到門口,冷不防巷口傳來一連串稠密的馬蹄聲,其聲卻整齊非常,若如一匹疾奔而來,一聽便知道乃是精銳之師。
寶玉微微抬目,只見幾十騎黃衣黃甲的勇悍騎兵排列成巷,其袖上均有監察的標記從街那邊飛馳過來,街頭那麼多的人只來得及為他們閃出一條狹窄的小路來,可是這些騎兵在人潮中穿行得遊刃有餘,足可見騎術之高明。為首一人猿臂蜂腰,身形修長,頭上帶了一頂亮銀虎頭盔,兵器環上放的是一支鐳金獅首長槍,背後一襲紅色披風獵獵作響,人未至,一股英銳凌厲的氣勢早迎面逼來。
來人在馬上遠遠的厲喝道:
「你等乃是巡守禁軍,為何會在此時候玩忽職守,飲酒作樂!」
這聲音寶玉卻甚是熟悉,不是老對手海易還是誰?
寶玉聞聲反應也極快,迅速將李逵往店中一推,這一推竟是將他向正端了盤子上酒菜的小二身上推去,那小二怎禁得住李逵這一撞?立即同他一起倒地成滾地葫蘆,同時寶玉背過左手去,作了兩個旁人看來無法理解的手勢。立時他身旁兩名親兵便搶進店裡去,只聽得乒桌球乓一陣亂響,海易心中忽然有些覺得不對勁,怎耐寶玉已雙手抱在胸前,面上似笑非笑地道:
「原來是海公子,許久不見,氣色不錯啊,怎的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監察隊中人,莫非是託了蘭蕊妹子的福?」
寶玉這話笑眯眯的說出來,聽在海易耳中卻實在不是滋味。什麼搖身一變,高高在上倒也不說了,最後那句託了蘭蕊的福,無疑是在暗諷他在沾女人的光。這等綿里藏針的譏刺,當真令海易怒火萬分,偏生又無法發作。
第一百一十四章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