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看著顧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為防萬一,我要娘娘頒下一張便宜行事的懿旨,以求在關鍵的時候能夠矇混過去,要知道此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一旦打草驚蛇,皇上起了疑心,那麼加強防範以後我也愛莫能助了!」
皇后不禁猶豫非常,要知道寶玉要的是便宜行事的懿旨而非其他,這也就是說,他可以拿著這張旨意去做任何事而說是出於皇后的示意……這種風險可謂極大了,這時候,她身後的一名似已經老得快進了棺材的老太監咳嗽了一聲道:
「稟娘娘,前日裡少主子對奴才也說起過寶二爺的這著伏兵,言語間頗為激賞,再說,娘娘此前從未對任何人頒過這等便宜行事的懿旨,相信寶二爺也不會恃之做出什麼不利於娘娘的事的。」
這老太監一語雙關,一是要證實寶玉所說的真偽,二是在威脅寶玉這張懿旨只頒發給他一人,若是有任何事故就要算在他的頭上。皇后聞言心中也頓時一寬:
「是了,這賈寶玉結怨甚多,將來若是被旁人登基,他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因此在這種根本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他絕不敢對自己不利的。再說,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自古幹大事的人哪有不冒風險的?」
皇后在深宮中勾心鬥角多年,也是女中豪傑,主意一定二話不說,立即便應寶玉的要求擬訂了一道懿旨加蓋上了皇后的璽印交給了他,寶玉的眼中露出一絲敬佩之色,躬身道:
「娘娘請放心,臣派去的人輕身功夫高絕,用到這張旨意的機會是極少的,只是此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因此要娘娘下這道旨意作為萬全之計,此事一了,微臣立即回來繳旨。」
皇后恢復到那冷漠高貴的模樣,微微頷首道:
「此事我理會得。當下情勢刻不容緩,皇上派遣的侍衛再大膽,還不至於在我這裡放肆。你這就安排人手去接應二阿哥吧。」
寶玉深揖到地,抬起頭來的時候,連本身的那一點瀟灑不群的浮滑之意也消逝不見,以至於餘留下的全是沉肅凝重。他以雙手接過蓋上皇后印章地描鳳紋金的懿旨,一字一句地道:
「臣得娘娘如此信重,自當努力為主子辦事,萬死不辭。」
皇后此時卻放得開了,溫聲笑道:
「你可不能死,老二他閒暇里還常常說,日後徐老公爺,羅老虎這一輩故去之後,還要靠你去北方獨擋一面,以靖邊疆呢。」
寶玉也不答話,轉身便雷厲風行地由太監引入了後帳中,皇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默然不語。只是未留意到寶玉嘴角旁牽起的那一絲淡漠冷笑。
……………………
一個乾瘦佝僂的身影在密林中急速的射行著,這身影一起一落,一隱一現間,足足有五六丈之遙,身型更是漂浮無定,忽左忽右,很難讓人猜測出其下一步的走勢。最難得的是,他在這人跡罕至的叢林中行進之時,連一絲聲音也未發出,哪怕是換氣借力,也是凌空踏在離地極高的樹幹上,完全地避過了地上的枯枝敗葉,不在地上留下絲毫的蛛絲馬跡。
……因此旁人在地上發出的響聲,便清晰無比的傳入了他的耳中。
……前方有四名身著驍騎營服色的兵士一面說話一面行了過來。
「……」
「媽的,沒來由的把老子派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還不准帶乾糧,這幾日裡整日裡都是野菜湯,把老子的口裡都淡出鳥來了。」
「就是,打來的那些野獸也不准我們動,這樣下去,我真他娘的受不了了。」
「你還不知道吧,那些野物是大爺們要拿來爭功的,怎會拿給我們這些人吃,在這裡呆不了幾天了,劉二黑你這傢伙也就忍忍吧。」
「唉,也不知道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攤上了這麼個差使。」
焦大自密林的枝葉間向下望去,只見這四名兵士的臂上都綁了根紅色的帶子,此次狩獵中,綁紅色帶子的乃是七皇子的人,他看了看這四個兵丁的臉容,撮唇發出幾聲細微的鳥叫。
此處本是深山,整日裡鳥鳴蟬叫乃是司空見慣之事,但這四人中始終不發一言的那人聞聲,渾身忽的不為人知的一震,接著道:
「那邊似乎有個黑影一晃,該不是一頭野豬吧?不如我等過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