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頂多就是再派些兵力繼續攻打城牆,不放鬆對城牆的持續壓迫罷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算是陽謀。
『早知城內會變成那樣,方才就應該建議釐侯繼續強攻城牆……』
看著近在咫尺的巨鹿城牆,上谷守馬奢心中暗暗想道。
他是真沒料到,對面的魏公子潤在這種緊張嚴峻的攻城戰中,居然給他們耍了一個花招,然而正是這個小花招,使得韓釐侯韓武用數萬新兵性命創造出來的優勢,正逐漸消失——由於韓軍已找到了「敞開的城門」這個突破口,故而放鬆了對城牆的持續壓迫,這就使得方才那些因為鏖戰而變得疲憊的魏軍,獲得了喘息的機會。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他著實有些佩服對面那位魏公子潤的急智與膽魄——沒有大魄力的人,是無法做出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定的。
『不知此時繼續對城牆施壓是否還來得及。』
在皺眉思忖了片刻後,上谷守馬奢叮囑兒子代掌軍隊,自己則親自來到了他韓軍的本陣,向韓釐侯韓武敘說了此事,並提醒了那所謂的「魏公子潤的陰謀」。
片刻後,當聽罷上谷守馬奢對於戰況的剖析,不可否認,韓釐侯韓武的面色著實非常難看。
說實話,韓釐侯韓武並非是不學無術的庸才,他亦經過在軍隊的多年磨礪,當然也看得出來魏公子潤「故意打開城門」的高明之處——即讓城內的魏軍分攤了城牆區域魏軍的壓力,極大地削弱了此前數萬韓軍新兵的犧牲所營造的優勢局面。
但正如上谷守馬奢所認為的,韓釐侯韓武對此也無能為力,難不成他還能下令漁陽軍與上谷軍的先鋒部隊無視那扇敞開的城門?
總的來說,他當時隱隱能夠猜到幾分,但他只能寄希望於順利入城的韓軍,能夠儘快控制城內區域——只要韓軍能占領城內,就能化解魏公子潤的這招。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城內竟會演變至陣地戰,以至於他這會兒不禁有種騎虎難下的窘迫:到底是繼續對城牆施壓呢,還是增兵城內?
要知道,此番前來攻打巨鹿的韓軍,攏共也就那麼幾支:漁陽軍、上谷軍,還有一支剛剛組建不久、人數在六七萬左右的雜牌新兵。
雖然代郡守司馬尚,亦率領著數千並未穿戴重甲的騎兵在遠處觀望戰況,但這支騎兵充其量就是掠陣的,頂多就是在韓軍攻陷巨鹿後,當魏軍企圖從這座城池撤離時,趁機進兵追擊,掩殺撤離的魏軍,然而在這場攻城戰中,這支騎兵的作用微乎其微。
在這種情況下,合力安排麾下兵將,就變得愈發重要。
韓釐侯韓武本來是這麼安排的:先讓新軍消耗城內魏軍的體力,再派漁陽軍、上谷軍這兩支精銳軍隊一鼓作氣攻下城牆,在這種情況下魏軍陷入劣勢,就有很大可能會選擇棄守巨鹿,轉而投奔邢台或者沙丘,而在魏軍選擇撤離的時候,再讓代郡守司馬尚麾下的騎兵出擊,趁勝追擊。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他犧牲了三萬餘新兵、創造了有利局面的情況下,魏公子潤很機智地下令開啟了城門,將原本要負責接替攻打城牆任務的漁陽軍與上谷軍先鋒部隊,從城牆誘到了城內。
而最最關鍵的是,在明明已經攻入城內的情況下,漁陽軍與上谷軍的先鋒部隊,居然沒辦法壓制城內的魏軍,這簡直就是全盤破壞了他韓釐侯韓武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優勢。
那麼,如今怎麼辦?
韓釐侯韓武陷入了沉思。
退兵,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他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豈有輕易善罷甘休的道理?
更何況,河內戰場那邊的局勢愈發緊迫,他無論如何都要儘快擊潰巨鹿這邊的魏軍,擊殺魏公子潤——只有擊殺了魏公子潤,縱使他韓國輸掉了這場仗,那也輸得值得,因為魏國失去了未來。
既然決不能撤兵,那麼就只有繼續攻城這一條出路了。
「全軍壓上!」
在經過了一番沉思後,韓釐侯韓武沉聲說道。
聽聞此言,上谷守馬奢眼中露出幾絲驚訝:釐侯所說的全軍壓上,難道指的是戰場上仍未動用那一半新軍,再包括他漁陽軍、上谷軍的其餘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