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嬪妃都在床榻邊,他必須等她們退下,得到同意後才能進去,片刻,宦官趙進德出來,上前給楊廣施禮,「殿下,聖上宣你覲見!」
「趙公公,聖上的情況怎麼樣?」
趙進德神色黯然,他搖了搖頭,「太醫說,可能就這兩天了。」
楊廣心中不勝唏噓,步履沉重地向宮內走去。
龍榻前,楊堅的嬪妃都已退下,只有幾名宦官服侍左右,楊堅此時已枯瘦如骨,面如金紙,已到油盡燈枯之時,他連一點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閉著眼,靜靜地等待著那一刻的來臨。
人之將死,楊堅這兩天腦海想到的,都是已經逝去的親人,他的父母雙親,他的阿闍梨,和濡沫共處幾十年的老妻,但他還是不放心,他一手開創的大隋江山剛剛建立,還有太多大事沒有處理,這些大事兇險異常,一個不慎,就會使他開創的江山覆滅,他執政二十幾年,始終未能下手,最終只能把這些事情交給了自己兒子。
「陛下!太子到了。」耳畔有宦官輕輕提醒他。
楊堅微弱地睜開眼睛,見兒子楊廣跪在自己面前,滿臉淚水,他微微抬起手,撫摸兒子的臉龐,慈愛地笑了,低聲低微道:「痴兒,朕要去見你母后,這是好事啊!」
楊廣握住父親的手,淚水撲簌簌落下,最後他失聲痛哭起來,「父皇!」
楊堅此時頭腦異常清明,他聲音低微道:「朕還有幾句話要交代你,叫他們退下!」
楊廣點點頭,對四周宦官和宮女道:「你們都退下!」
十幾名宦官和宮女都退了下去,寢殿內只剩下楊廣一人,楊廣哽咽著聲音道:「父皇,兒臣謹聽父皇訓誡。」
楊堅嘆了口氣,緩緩道:「自永嘉之亂以來,南朝北朝更迭紛紛,終無一朝善始壽終,原以為魏能長久,但僅百年又被周齊所代,昔日孝文帝也思改革,卻誤入歧途,以致門閥之風再起,宇文泰建關隴門閥,得以最終立國,可它還是毀於門閥之手,天下毒瘤,莫過於門閥,門閥之毒又莫過於關隴,朕執政二十年,始終奈何不了他們,皇兒,關隴門閥是我大隋心腹首患,謹記!」
楊廣默默點頭,這一點他心裡很清楚,「兒臣已經決定,兒臣主政後就儘快遷都,將朝廷中樞移出關隴。」
「朕也想遷都,奈何制肘太多,皇兒須慎重謹行,不可操之太急。」
嘆息一聲,楊堅又低聲道:「大隋心患之二就是北齊舊地,胡漢混雜,大多是六鎮子孫,彪悍之風猶在,這些人不服教化,一遇風雨便起兵起義,你要萬分小心,善待他們,寬以待民,不要給他們起兵的藉口。」
楊廣卻並不太贊成父皇的想法,在他看來,寬仁相待只是使矛盾後延,就算他當政時不亂,那以後呢?他的子孫怎麼辦?六鎮已過百年,強悍之風依舊,可見並不是教化就能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斬草除根,將這些六鎮後裔殺絕,不留後患,但這話他不敢說。
楊堅又道:「大隋心患之三是草原北虜,突厥始終是中原心腹大患,永嘉之亂也是由北胡引發,草原一旦寒冷,北胡必然南下,我大隋建國之初,也幾近被突厥所滅,啟民雖是大隋扶持,但胡人多變,不可輕信,須剛柔兩手並舉,加強防禦,長孫晟和裴矩都是治胡良臣,你可重用之。」
楊廣點頭,「兒臣銘記於心。」
楊堅長長嘆息一聲,「朕思秦之短暫,又思漢之四百年,感觸良多,秦以法治國,強暴而不施仁義,以致天下大亂,漢初以老莊無為而治,後武帝又尊儒術得以中興,最終實現長治久安,皇兒,你要謹記,法以治人,儒以治心,這是漢法治國之道,才是我大隋長治久安之本,朕治如初漢,已使國富民強,希望你能成為漢之武帝,實現大隋中興,完成朕未盡之事業,驅除胡虜,恢復漢統。」
楊廣給父親重重磕了兩個頭,「父皇金玉之言,兒臣銘記於心。」
楊堅握住楊廣的手,費力地喘息道:「還有你的兄弟,你要善待他們,你大哥雖不堪大用,可給他富貴終老,這是朕唯一拜求你之事。」
楊廣垂淚道:「兒臣安敢忘記手足之情,不用父皇囑咐,兒臣自會善待他們。」
停一下,楊廣又問:「父皇可想見一見大哥?我命人去接他來。」
楊堅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