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所圖,他只是喜歡說話,都未必是喜歡你,哪怕淡淡的回應也好過不回應,也許從他話里你得到的會是一整個你未知的世界。
從長安城出來之後姚三斤看起來和過去變化不大,誰主動找他聊天他都會聊的很熱情,他從不會淡淡的回應別人,他的回應永遠讓你覺得他很認真很在乎。
可是曾經的他,是喜歡主動找人聊天的。
大奎二奎跟著葉無坷南下,三奎留在長安城照顧阿爺。
本來葉無坷以為師父要留在長安的,因為長安還有個叫小桃的女人讓他朝思暮想,可苗新秀說他也要去那個叫棲山禪院的地方看看,看一位再也見不到的朋友,送一個再也不想見的故人。
他說的是兩個人。
阿諾訶也隨商隊一起南下,朝廷的意思是他可以留在長安,他甚至可以在長安之內選擇一個地方繼續講經,長安城裡有許多胡人,也都信封禪宗,阿諾訶在長安城裡也不會缺少追捧,他留在長安甚至還有另外一種很重要的意義,那就是他具備加深加強與漠北諸國往來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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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阿諾訶的選擇是去棲山禪院,去向問禪師生活過的地方。
去往江南春,可每個人心裡好像都沒有那麼高興,只是看起來,都很高興。
葉無坷亦然。
漠北的事後勁兒還沒過去,不只是姚三斤和阿諾訶還沒過去,每一個去過的人都沒過去,哪怕是二奎,夜裡偶爾也會驚坐而起大聲喘息。
其中勁兒最大的,是說著回家去的和尚,和回不去家的勇士。
高清澄一路上都很安靜,聽著葉無坷給她講漠北的事,講那四十八名經歷了一次又一次修羅場的邊疆老兵,講那個在木塔上蹲下來身負重傷但依然不把黑武九境大劍師放在眼裡的不正經的和尚。
沒去漠北的高清澄,也被這故事的後勁兒打的情緒低沉。
她說,我們和東韓人渤海人西域人漠北人黑武人都不一樣的地方在於,我們的家可以很小,是這個村那個村,我們的家也很大,是一整個中原。
葉無坷說,走,咱們去江南道的街坊家裡串個門的時候,高清澄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些,可她的心情不好,更多是因為自責。
可是啊,她為什麼自責?
事情不是廷尉府籌辦的事情,人也不是廷尉府安排的人,整件事最大的錯處就在於鴻臚寺對於黑武人的低估,可警鐘就在於此,鴻臚寺這個層面的決策,就已經能牽扯進去很多人命了。
當葉無坷講到那個抱著巨汗而死的車夫的時候,高清澄的手微微顫了顫。
「北川小隊不是廷尉府的規制之內的人,他們有些特殊。」
高清澄說:「有些人犯了錯不能被寬恕,有些人犯了錯可以被原諒,在於能不能彌補,從法度上說,你甚至可以原諒的殺人犯也不會被寬恕,因為人死了就是死了,你做什麼也彌補不了,從人情上說,你不能原諒的罪犯也許可以被寬恕,世上無常事,最糾結不過情理。」
「北川小隊的人大部分都是這樣出身,他們身上都有些法度不能容人情能容的過往,有的人犯了錯會連累親人朋友,有的人犯了錯會連累三族甚至九族。」
他看向葉無坷:「這是法度上的震懾,可不得不說其中有些人確實冤枉,朝廷不可以有法外開恩的事,一件都不可以,但廷尉府可以有,雖然廷尉府在百姓們心中代表的就是執法的衙門。」
「這些被株連的人可以為廷尉府做事,他們的家人就能得到相對的自由,在一個和過去足夠割裂的地方,安靜的像個平常人一樣活著,代價就是,有人要為他們能像是個平常人一樣活著而去拼命,這種事永遠不會拿到明面上來說,因為於法不合。」
她看向葉無坷,不確定葉無坷能不能理解。
因為葉無坷是個心中對錯格外堅定的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空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