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
正南方的十餘里外,便是數百丈高的冠雄山。恰逢日頭西落,使得整座山峰愈發的高大厚重。而山頂依然籠罩在落日的餘暉下,隱約可見開鑿的洞府與搭建的屋舍。那必是韋家長輩的靜修所在,且不說居高遠望,極目千里,倒是恰好能夠俯瞰山谷。如今卻有人混入後山,嗯,很大膽、也很冒險……
無咎將手中的竹杖倚在門前,走進屋子。屋內沒有燈盞,也沒有明珠照亮。他渾然不覺,自顧脫了靴子,在木榻上盤膝而坐,並打出禁制封住四周。雖然僅剩下左手,並不妨礙施展法門。他又摸出一塊五色石扣在掌心,旋即兩眼微閉而凝神守一……
與此同時,冠雄山上。
雖然夜色降臨,而山上的樓閣中卻爭執不斷。
「玉神殿命我留意雪域的動向,並及時稟報,而雪域與我乃是近鄰,萬萬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又如何,玉神殿已然上門……」
「倘若得罪鬼族,又將怎樣?我韋家以及冠山島,都將毀於一旦……」
「我冠山島孤懸海外,與世無爭,卻無端捲入禍端,著實惱人……
「只怪北邙海位於雪域與瀘州之間,冠山島又首當其衝,如今鬼族與玉神殿成了死敵,你我再難兼顧……」
「切莫爭吵,凡事自有師伯定奪……」
淡淡的珠光下,五人席地而坐。其中的三男一女,終於收聲不語。
居中而坐的是位老者,兀自手拈長須而神色憂慮。見眾人看來,他搖了搖頭:「無論是鬼族,還是玉神殿,皆得罪不起,而我冠山島總不能搬離北邙海,奈何……」
這位老者,便是韋家的家主,也是冠山島的島主,韋玄子。他本來修為高強,行事果斷,素有威名,而自從一位絕世美女登門之後,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不僅憂心忡忡,而且長吁短嘆。而關乎生死存亡,又大意不得,便召集族中的幾位小輩商議對策,誰料爭吵過後,還是一籌莫展。
在座的三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分別是韋天、韋求,人仙五六層的修為,兩個老者,分別是韋山子與韋春花。
韋春花是個女子,鬢髮斑白,老婦人的模樣,卻是一位人仙八、九層的高手,性情極為火爆,方才的爭吵也是由她引起。果不其然,韋玄子話音未落,她急道:「師伯,鬼族與玉神殿勢成水火,你我既然陷入紛爭,萬萬僥倖不得!」
「師姐,我投效玉神殿,倒也順應情理,而你有沒有想過,鬼族睚眥必報……」
「韋天所言不差。玉神殿雖然勢大,而極地雪域距我更近……」
「而玉神殿依然登門,那三人任何一位,都足以滅了整個北邙海……」
「我認同師姐所說,玉神殿乃天下至尊……」
「我韋天也認同此理!卻要向師姐討教,一旦鬼族尋仇,遠在天邊的玉神殿,能否救我於危難之中?」
「一旦玉神殿降罪呢?」
「生死當頭,哪裡管得許多!」
「你目光短淺,必將陷我韋家於死地!」
「倘若聽信師姐,只怕死得更快!」
「夠了!」
四人意見相左,不知不覺又爭吵起來,而隨著一聲叱呵,各自頓時閉上嘴巴。
只見韋玄子拂袖起身,沉聲道:「北邙海並非我冠山島一家,還有一個無極島。且待無極島的鐘奇子傳來消息,再計較不遲,散了吧!」
韋春花與韋天四人不敢多言,躬身告退。
韋玄子徑自出了樓閣,踏空而起,轉瞬落在山頂,一個人默然踱步。
明月高照,夜色深邃。
而他卻無意清風明月,心頭沉重如舊。意外獲悉,鬼族攻打飛盧海。玉神殿大怒之下,洗劫了玄英峰。也就是說,兩家成了死敵。而玉神殿唯恐鬼族捲土重來,詔令各地仙門,或海島,或家族,嚴加提防鬼族的動向,並及時稟報。否則視同鬼族的同黨,嚴懲不貸。於是冠山島也不免陷入紛爭,雖然有心投效玉神殿,又怕得罪鬼族,而招來滅頂之災。
兩家都得罪不起啊!
怎奈生死之爭,不容含糊,生死抉擇,著實太難!
韋家傳承至今,也有數千年之久,從來都是與世無爭,收著自家的一方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