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成天做夢想當官麼?」
文屠夫臉上一陣尷尬,但很快笑容又回來了,只是笑得有點難看:「我那朋友也是流外官,哪裡能輕易就把人塞進去的?不信便罷了。」
但旁邊的其他人忍不住好奇,拽住他追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隨口捧了幾句。這麼一捧文屠夫仿佛忘記了剛才的不快,又吹噓起來:「大雁塔上不是什麼新科進士,而是官差,他們要把兩枚鉛球從上面丟下來。啊,你問為什麼要幹這事兒?這就要說起當今天子一日早朝問大臣,一大一小倆鉛球從大雁塔掉下來,誰先著地啊?大臣們說大的先著地,天子卻說應該一起著地。不就派人跑到大雁塔來試了麼?」
「哈哈!」錦衣後生看著文屠夫大笑搖頭表示不信,不過那眼神好像並沒有看人,而是看著背後某塊石頭。「如果有這麼好笑的事,我就……」剛說到這裡,卻見大雁塔上正出現了兩個抱著鉛球的胥役,正探頭探腦地往下面瞧。錦衣後生頓時愕然住了嘴,幸好沒把下半句說出來。
文屠夫洋洋得意地說道:「怎樣?有這麼一回事,你就怎樣?」
錦衣後生正不知如何接詞兒,就被前面湧來的人群擠了一下。原來是塔下面的南衙衛士在驅趕圍觀群眾,並圍出一個圈來,有個將領大聲吆喝道:「都給老子站開點,想腦袋被砸開花的就儘管往這邊擠!」
一眾市民向後移了一段距離才站定陣腳,文屠夫二話不說在地上畫了一個圈,一邊寫個「大」字一邊寫個「同」字,嚷嚷道:「這個是同,押同時著地,賭場裡只押大小可沒這個字,別不認識。下注下注,一會兒上邊扔了球就來不及了!」
這押寶沒有小,顯然沒人覺得小的鉛球反而會先著地。旁人笑道:「這又什麼好賭的?重的肯定先著地了,傻子才押同字!」
文屠夫笑道:「行,我來押同字。」說罷掏出一枚重二錢的銀幣出來丟在圓圈裡。
在大晉朝立國之前就出現了流通的銅錢不足的狀況,絲綢、絹之類的紡織品也成了一般等價物代替貨幣。後來薛崇訓實行「錢法」,除了增加銅錢的鑄造,又印青錢、鑄銀幣來補充貨幣。銀幣一枚重二錢,相當於兩百枚銅錢的價值;青錢一張面值一貫,等同一千文。這些貨幣都可以用來繳稅、購買公家的糧食、紡織品、鹽等物資,所以幾年之後早已流通無阻了。
「鬥雞眼」說道:「你倒是大方,給咱們送錢。可大夥都押大,贏得也太少了,沒甚意思。」
文屠夫笑道:「大夥再想想,為啥重的就一定先著地?天子都說同時著地,一定錯不了,來,押押押……」
旁邊一個綢緞莊裡的人道:「這還不簡單,一塊布和一塊石頭,哪個往下掉得塊?輕重有別嘛。」又有人嚷道:「要丟鉛球了!」
文屠夫忙喊道:「麻子,你們幾個爬那顆樹上去,看清楚了!」
總算有幾個人捧場,放了一些銅錢在大字上面。眼見踏上的兩個胥役已經把鉛球伸出來舉到了空中,下面的市井小民們都一齊仰頭專心地瞧著,這場面就像空中突然出現了灰機又像出現了菩薩。胥役旁邊的一個官吏抬起手一揮,喊道:「放!」兩枚圓疙瘩就脫手落了下來。
過得片刻,只聽見「啪」地一聲響,兩鉛球竟然只砸出一個聲音來,幾乎是同時著地,把地上的一塊青石板砸得裂成了幾塊。眾人「啊」地驚嘆了一陣,文屠夫哈哈大笑,二話不說就去收圓圈裡的銅錢和他下注的一枚銀幣,雖然小賭了一把贏得不多,不過贏錢對於好賭的人來說就是莫大的樂趣,文屠夫笑得合不攏嘴。
輸了錢的因為輸得不多,也覺得無所謂,又吹捧了一番文屠夫好見識,反正虛轎子抬人也不花力氣。街上的人見好戲完了心滿意足地散了一些,一臉滿足的表情好像得到了什麼莫大的精神享受。但也有人要等這官府的人都走了才肯走,要在這裡耗到最後。
文屠夫笑道:「早和你們說了,天子都說同時著地一定錯不了。當今天子是什麼人?河中出神仙授天寶,那才是通天的主,天上地下全知!」
有人趁機胡扯道:「難怪登基大典那天,我看天上的雲變的形狀很奇怪,就像一條大龍一般!」
文屠夫胡謅吹噓得高興,毫無要離開的意思。就在這時,只見一個包著頭巾的胖婦人氣呼呼地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