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廨之外,滎陽鄭氏子弟鄭玄果肅然恭立,執禮道:「屬下見過越國公。」
世家子弟氣質溫潤、相貌不俗,卓然而立,頗有幾分玉樹臨風之感。
房俊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來得這麼快?」
鄭玄果一臉正色:「能夠在越國公麾下效力,實乃屬下之榮幸,接到越國公傳訊在洛陽會合,恨不能肋生雙翅即刻抵達,萬萬不敢耽擱越國公大事。」
他本不想來,可既然不得不來,那就早早過來,聽不聽房俊的話去針對那些河東世家尚待商榷,但態度必須表現。
房俊笑眯眯看著他,頷首很是欣慰:「大概是得到令尊指點了吧?放心,不僅不會讓你難做,更不會讓滎陽鄭氏吃虧,我這人從來沒有虧待下屬的習慣。是否要在洛陽城逗留幾日做些準備?」
鄭玄果搖頭:「不必,自此刻起,謹遵越國公號令。」
「既然如此,那就即刻啟程。」
「喏!」
在數十親兵簇擁之下,一行人離開尚善坊坊門,向北直行至街巷盡頭,遙遙可見天津橋橫跨洛水之上,更遠處氣象恢弘的紫微宮巍然佇立,而洛水之上早已停泊著數艘水師戰船,數百水師兵卒在河堤之上列陣等候。
習君買上前一步,單膝跪地:「大帥!」
房俊上前將其扶起,吩咐道:「這些兵卒全部跟我前往解池,你留在洛陽聽候魏王號令,但有所命、當竭力完成!另外,一旦黃河通航,水師部隊順運河而上,你親自帶隊統轄,等候命令。」
「喏!」
一旁的鄭玄果眼皮子跳了跳,心底有些緊張:怎地還要調集水師前來?
這是要作甚?
今日已經是上元,過不了幾日天氣就會轉暖,黃河的浮冰很快消融,頂多不超過一個月水師就能自江南沿著運河直抵洛陽
房俊回頭看了看親兵校尉:「行裝都打點妥當了?」
「是!」
「事不宜遲,即刻啟程吧!」
「喏!」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出了洛陽城直向北行,自孟津渡橫渡黃河,向解池疾馳而去。
長安城。
快馬遞送的「密信」很快抵達城內,被送入太極宮,李承乾閱覽之後沒什麼猶豫便將御史大夫劉祥道召入宮內,商議對策。
當日下午,便有御史言官上書彈劾河南尹裴懷節「凌虐王姬」「目無尊上」「荒淫無道」「卑劣暴戾」等等罪名,緊接著大批文官跟進,彈劾奏疏愈發言辭激進、猛烈抨擊。
朝野上下一片譁然。
作為隋煬帝遷都之所,洛陽的政治地位一直極高,而且由於關內、關東的地域分隔,加之地形地勢優越,洛陽城的戰略地位更是與長安不相上下,當年大唐於晉陽起兵席捲關中、隴右,雄踞一方,正是擊敗盤踞於洛陽的王世充才得以平定九州、一統天下。
如果當真有人意欲於洛陽起兵,極有可能造成東西割據之局面,再想剿滅,所付出之代價將會拖垮整個帝國,再度使得神州天下陷入隋末之亂世。
一時間,主張撤除裴懷節之聲音甚囂塵上。
武德殿內,李承乾與幾位重臣臨席而坐,一邊飲茶,一邊商議如何處置裴懷節。
許敬宗言辭激烈、慷慨激昂:「此等衣冠禽獸,應當褫奪其官職爵位押赴長安接受三司會審,一旦查實其罪證,便予以明正典刑!魏王乃帝國第一親王,血脈尊貴、身份尊崇,連他的侍妾都能被人凌辱,可見裴懷節心中絕無半分尊卑!以此推之,那些擁戴、支持他的河南氏族又是何等囂張跋扈!若是任由裴懷節繼續擔任河南尹,不僅皇家顏面無存,魏王也很難順利營建東都,先前制定的以河南為丈量田畝試行之地的策略也必將夭折!此惡不除,天理難容!」
他現在是堅定的「房二派」,緊緊抱住房俊的大腿任憑驅策,魏王讓人送回密信給陛下的同時房俊也派人將其中事由告知於他,這個時候自然全力開火攻訐裴懷節。
而且他即將趕赴洛陽負責主持丈量田畝事宜,若能在此之前扳倒裴懷節,使得洛陽甚至河南府的權力構架產生變化,自然事倍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