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家。他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迴廊,經過一張又一張的海報,打開一扇又一扇房間,所有的地方都沉寂得像是睡眠中的城堡。他就像是在追尋一對不存在的影子,徒勞無功又滿頭大汗。
他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重森勇作爬上了後台的二樓,打開了錄音室的門。
曾經是音效師工作的地方,這裡有一扇窗戶可以居高臨下地看著舞台。在之前被緝捕行動破壞的房間在經過了簡單的修復後又勉強回復了原來的樣子。壞掉的機器已經換上了新的,重森踏過嘎吱作響的臨時木板,走到了放音系統面前。
電源燈亮著。
他按下了暫停鍵,四處隱隱傳來的舞步和音樂戛然而止,一個巧妙的機關。
重森從機器中取出一盒錄音磁帶,翻來覆去地觀察了一會兒,上面還覆蓋著剛出廠時候的白色標籤,關於內容的填寫欄依然是一片空白。
一聲輕笑聲從遠方傳來,重森勇作猛地抬起了頭,在那張小窗子裡,他看見舞台上出現了兩個人影。
一個是黑色西裝的修長男子,另一個則是白色連衣裙的纖細女子。
黑衣男子坐在那台鋼琴面前,掀開了前蓋,然後輕輕敲出了幾個音符。在試探性的幾下彈奏後,他很快開始縱意演奏起來。輕快而優美的曲調像是開啟了某種開關,連衣裙女人的雙腳在舞台上輕輕地踏了幾步,然後舞步開始加速,直到和鋼琴的音調融合為一體。
迴旋,永不休止的迴旋,白色的連衣裙就像是一朵肆意開放的百合花,在舞台中綻放出奪目的光彩。黑色的長髮隨著舞步在半空中飛揚,幽深的髮絲吸收了所有的光線,不是那種會反射光線的亮麗色澤,而是黑洞一般黯淡的純色。但是重森卻覺得這種特質使得舞者增添了一種非人的魔性的美麗,就像是在欣賞某種超越常識範疇之外的藝術品,只能以朦朧的潛意識去感覺到它的美麗。
山村貞子,他無聲地念誦著這個名字,發音在唇齒間悄悄迴蕩,甜而冰冷,像是沙冰一樣。重森痴迷地看著舞台,他整個人都不自覺地趴在了窗玻璃上,望著舞台上的二人。這個場景像是他腦中那部未成形劇本的最後一幕,終結的最後,女主角在墮入了烏鴉的掌心後,被名為「烏鴉」的惡魔掌控,但是她在最後折服了惡魔,取回了自己被奪走的心臟。
最後一幕就應該是這樣的啊……重森眼看著自己的故事在自己眼前完美地上演,山村貞子在舞台上一圈一圈地旋轉,像是一朵終於見到陽光般的鮮花般綻放。一種莫名的滋味在他胸中迴蕩,他有著奇妙的預感,這一次也許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這個女人和那個神秘的男人了……
發生在現實中的戲劇……常年沉溺在自身精神創作世界裡的導演無聲地流下了眼淚。
不知何時,鋼琴聲沒有中止,但是「烏鴉」已經站起了身來。重森似乎聽見有一整支樂團在伴奏,大號、小號嗚嗚地奏響、架子鼓的節拍互相敲擊著,小提琴、大提琴、中音提琴、黑管……超過三十個以上的演奏者,複合的旋律盤旋著直衝舞台的天頂。
燈光打開,一束舞檯燈光照在女人的身上。黑色和白色交匯在一起,在壯麗的合奏中,兩種顏色交織成奢麗的舞步。旋轉和靜止、力量與美麗、快步和停頓,種種元素抑揚頓挫地在舞台上展開,成為了一支了不起的舞蹈。
最後一個節拍停止,舞台上所有的聲響全部靜默,舞步以白色的花朵傾倒在黑色的烏鴉懷中作為結束。黑色的人影站在她的背後,用天鵝絨的斗篷把她包裹在黑夜的胸懷中,蒼白色的清麗側臉最後一次在斗篷中閃現,淡淡地掃視著舞台之下無人的座位,就像是登臨天下頂點的絕世傾城在俯瞰她的領地。
沒有掌聲,沒有歡呼,舞檯燈光熄滅了。
一切又復歸於黑暗和陰影。
重森勇作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看見山村貞子的身影。他坐在凳子上,止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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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評區這麼多關心和鼓勵我的人,讓你們擔心了,我回來了。
昨天晚上這一章其實就寫完了,只不過可能是臨近假期,居然直接斷網了……今天早上七點起床趕飛機,然後到了上海又轉動車,晚上才到家……
總之,我回來了,以為這本書可能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