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曇沒再去孟氏的靈堂上,去床上睡了一覺。
冬日裡天黑得早,她只睡了大半個時辰,睜開眼天就黑了,看看藍釉還沒回來,就繼續睡。
彼時的主院那邊,周媽媽惴惴不安了好半天,這會兒老夫人屋裡沒什麼動靜,她坐在廚房裡看著小灶上燉著雞湯的陶罐散發出陣陣香氣,不由的又攥緊了袖口。
她確實是想不通老夫人怎麼突然就下了這麼狠的心,可是老夫人吩咐下來的事她又不能不辦。
磨磨蹭蹭的,雞湯多燉了一刻鐘,實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她方才起身取了湯盅將雞湯倒進去,又回頭看看門窗都關得嚴實,這才抖抖索索的從袖子裡摸出瓷瓶倒了藥進去。
慌慌張張的蓋上了蓋子,又取了碗筷出來,想了想,卻沒有直接出門,而是端著東西進了老夫人房裡。
老夫人昨晚一直昏昏沉沉的也沒睡安穩,今日卻全無睡意,一直靠著軟枕坐在床上,以前手裡還偶爾拿著佛珠念念經,如今也沒那個心情了,一下午也就武曇和武勖過來的時候說過兩句話,後就一言不發。
周媽媽端著湯盅進來,艱澀的低聲喚她「老夫人……」
老夫人睜開眼,側目一眼就看見她捧進來的湯盅,眼神瞬間壓下去幾分暗色,也不想再看第二眼,就連忙將視線別開了「送去吧!」
「這……」周媽媽遲疑不解,賴著不肯走,「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老夫人是最疼兒孫的,何況侯爺還是整個侯府的頂梁,前面都還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要走到這一步了?
老夫人也知道周媽媽的為人,是無法坦然的去做這件事的,此時她心煩意亂,也不願意多思多想,只揚聲喚外面「如意,你進來。」
「老夫人叫我?」片刻之後如意就掀開門帘快步走了進來。
老夫人閉著眼,直接揮揮手道「我現在食難下咽,前院的客人應該差不多散了,你端去給侯爺吧。」
「是!」如意不疑有他,上前接了周媽媽手裡的托盤就轉身出去了。
周媽媽張了張嘴,想攔,可這是老夫人吩咐的,她又不能攪局,最後卻是滿心焦慮的只能再次轉頭來看老夫人「老夫人,您有什麼話不能和侯爺好好說的,這……這畢竟是親母子啊……」
藍釉聽到這裡就沒再繼續,趕緊回鏡春齋去叫醒了武曇。
武曇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聽她說。
藍釉將事情的經過大致的說了,最後顯然也是對老夫人此舉很是意外和唏噓「奴婢一開始還以為周媽媽是要給老夫人下毒,她端著東西進了老夫人屋裡,我就差點闖進去了,結果老夫人卻叫了如意姑娘進去,讓把東西拿去前院送給武勖了。老夫人這是下了決心,要殺了他,保全侯府?」
「這個局面若不是你們王爺出手幫我,那便註定了無解,我祖母是個心明如鏡的人,她自然知道武家的把柄並非落在我和我大哥的手裡,而是攥在南梁人的手中的。」武曇剛剛有點清醒,下巴擱在膝蓋上不想動,一邊慢條斯理的分析,「祖母並不知道我們的計劃是準備連南梁的梁元軒也一併做掉,所以在她眼裡,就算殺了武勖,此局也依然無解。我那二叔死不回頭,顯然下午兩人也是不歡而散的,我猜祖母現在是還沒冷靜下來做好決斷,現在此舉,就只是一時意氣所為。」
殺了武勖,武家也依然沒救,回頭武勖若是以此做要挾,老夫人還是會被堵進死胡同里,所以——
武勖才會如此的有恃無恐!
「不管老夫人是真起了殺心還是一時意氣,這事兒都未必能成。」藍釉對此事並不樂觀,忖道,「那位武家二爺本就是心思狡詐之輩,何況這次回京他還格外小心,身邊帶著幾個身手了得的心腹,再加上他和武老夫人剛起了這樣的衝突,老夫人就派人去送雞湯給他……」
思及此處,藍釉便是腦中靈光一閃,訝然看向武曇。
武曇含笑點點頭,篤定道「一定不成的。」
老夫人這時候叫人送吃食過去,武勖是一定會起疑的,所以,他必然不會中計。
老夫人的初衷,也不是要毒死他,大約——
就只是想要逼他回頭,將這件事儘量的給出個好的結果出來。
畢竟是親生的兒子,即使知道武勖做了那麼多的惡事,老夫人作為母親,第一反應也不會是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