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廝殺,對承平已久的昆吾城來說是一場極大的驚嚇,但實事求是的說,這場廝殺對城中造成的破壞其實並不算特別大,無非是房屋倒塌了一些,有幾個倒霉鬼正好湊到槍口上然後鬱悶地死掉了。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廝殺的雙方崑崙派和魔教出手的大部分都是年輕弟子,道行雖有傑出者,但總的來說還是弱了一些。
崑崙派這邊是內有隱情,實力強大、道法高深的元嬰真人大部分都被牽制在了天昆峰上,比起魔教那點威脅,他們在那個夜晚要面對的事情更加緊張也更加急迫。而魔教這邊大抵也是在這十年來傷了元氣,鮮有道法極強的元嬰境高手出現了,又或是縱有高手也忌憚著崑崙派的實力不敢隨意出手。至於真實原因如何,就只有魔教自己才知道了。
總之,那一場月圓之夜的大戰過後,昆吾城雖然風聲鶴唳了一陣,但這裡終究還是崑崙派的地盤,在隨後的日子裡崑崙派毫不客氣地將這座熱鬧的城池狠狠「篩」了一遍,清洗掉了許多原本躲藏在黑暗處的陰影。
正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崑崙派天下頂尖名門,也不可能放縱魔教在自己身旁發展勢力。
所以如此一來,魔教在昆吾城中的釘子內應幾乎是被一掃而空,畢竟昆吾城是崑崙派經營了無數年的地方,那真是方方面面盤根錯節,什麼地方都滲透了,一旦認真查起來,大部分魔教內應都是躲不過去的。
隨著這麼大的動作,昆吾城裡也很快安定了下來,死的人掩埋,塌的屋重建,一切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熱鬧喧囂,興盛繁華,似乎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而那一個夜晚發生的事,也就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古來大事,只要事不關己的,在天底下大多數人的眼裡心中,其實最後都是這麼個下場,最後大事變作了小事,然後在回憶中變成一個乾巴巴毫無色彩的印象。
但是對於身臨其境,經歷過那一場殘酷廝殺,並親眼目睹過死亡的人來說,那記憶就是截然不同的,充滿了悲傷、憤怒與難以抑制的仇恨。
昆吾城蘇家,是那個夜晚裡,整座城池中受損最大的地方之一,他們倒了大門,塌了高牆,最後還死了不少人。
按理說,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但是這世上從不曾有過真正絕對的公平,就像在每個人的眼中,其實有的人的命就是比其他人的更重要更珍貴。
蘇家在那個夜晚後陷入了一片愁雲慘澹中,他們家裡死了不少人,但是所有人似乎都只關注著那個死掉的叫做蘇墨的年輕人,因為他是蘇家家主的兒子,是蘇青珺的親弟弟。
白布掛門,花圈堆砌,輓聯上寫滿了情真意切又或是虛情假意的悲傷悼詞,大紅楠木所制的棺材擺放在蘇家靈堂前,蘇墨的娘親在那邊淚流滿面,哭得是聲嘶力竭。
蘇墨的父親蘇天河在堂前處置著眾多雜事,他身為蘇家家主,又是男人,顯然比妻子要剛強許多,但饒是如此,他的神情也是異常憔悴。
除了他們之外,蘇家一大家子人也有不少都在這靈堂前,多是身穿白衣,辦著這異常悲涼的後事,然後聽著痛哭流涕的白夫人的嘶嚎聲,一個個都是面色複雜,不時彼此對視著。
「兒啊,你死得好慘啊……」
「可憐你年紀輕輕,遭此橫禍,真是老天無眼啊!」
「為何該死的人不死,卻叫我這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那哭泣聲聲聲入耳,尖銳非常,仿佛像尖刺一般令人難受,旁邊許多人都是皺著眉頭,但並無一人敢開口說話的。
而相比起這塊靈堂的隆重氣派,那天晚上同時死掉的人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這時也不知是身在哪裡,要麼是,沒有後事草草埋了,要麼就是,自家人隨便辦上一場。
這邊正熱鬧著,忽然有個身影從外面走了過來,正是蘇青珺。
她的身子看上去比早前單薄了許多,臉色也仍是蒼白,似乎當天受的傷直到這時還沒好。但對她來說,身上的傷痛大概也是不重要的,整個人的模樣似乎也比以前清冷了許多。
看到蘇青珺走進靈堂,周圍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一時間便只有前頭的白夫人仍然還在哭泣叫喊著。
蘇青珺身上此刻也有白衣,她看了看周圍,目光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