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毅這一聲大喝,如驚雷炸響,頓時讓全場寂靜,無數道目光都落在他手中那柄亮若秋水的鋒利長劍上。
人群中,范退和陳壑臉色都變得難看之極,而在人群的另一側,老馬則是皺了皺眉,暗自搖頭。
趁著這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場中何毅吸引過去的時候,老馬眼珠微微向旁邊瞄了一眼,忽然一怔,卻是看到了此刻在陸塵的臉上,竟是露出了幾分奇怪的神色。
他的臉上神情,似乎有幾分突然而至的茫然,他的嘴仍是緊緊閉著的,他的目光則有幾分閃爍不定。他怔怔地望著遠處的行刑架,目光只停留在那個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淪為他人魚肉的魔教奸細身上。
周圍的人群里忽然爆發出一陣叫喊呼好聲,起初是那些沒有任何道行的凡人村民們,他們的感情最為簡單直接,他們對魔教的憎恨最是直白,在何毅喊話之後,這些凡人們很快就破口大罵,對著那個被綁的人唾罵到了祖宗十八代,還有人扔來了一大堆石頭、雜物、垃圾。
再然後,便是人群里的修士,那些道行最低的散修有些激動,也有鼓譟之聲,剩下的人則是會安靜一下,但大都也是冷眼旁觀,絕無任何打擾之意。
那些甚囂塵上瘋狂謾罵的聲音,就在身邊不遠處迴響著,陸塵站在人群里,臉色漸漸變得漠然,然後深深凝視著那個將死之人。
老馬好像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但欲言又止,嘴角邊露出一絲帶著苦澀的笑容,然後輕輕嘆息了一聲,卻是終究什麼也沒做,或許是什麼也不能做。
那呼嘯鼓譟聲如浪潮一般,洶湧而來,可見魔教惡毒之名早已深入天下民心,從四面八方一波一波地湧向場中。
何毅站在行刑架下,心裡在這個時候湧起了一股奇異的感覺,對於身後的這個魔教妖孽,他當然沒有任何的同情之意,事實上,他與魔教仇深似海,又因為他前些日子始終追查此事,這才被安排了今天過來手刃妖人。
但不管怎麼說,被綁在行刑架上的這個魔教奸細並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在昨天被抓住後,崑崙派對他並沒有什麼客氣的待遇,在逼迫詢問了所有該說的該知道的話後,等待著他的就是今天這個下場。
或許在往日裡,崑崙派還會有些慈悲心將這種人關起來,但這一次上頭傳下來的命令,卻是異常的果斷兇狠。
沒有人質疑這道法令,甚至連這幾天裡常和閒月真人唱反調的那位元嬰真人都不敢。時也勢也,魔教妖孽逼迫我崑崙太甚,崑崙也就斷然不會手軟。
何毅冷冷地笑了,不過在他心裡並沒有什麼太過得意的心情,以他的見識和如今的道行,並不會覺得今天站在這裡會是一個什麼特別榮耀的事。但安排他過來的是掌門真人和師父,他就不能不來。
他們大概覺得這也是為自己好吧,可以出一口惡氣,又或者在眾人面前增添一點聲望。
何毅面上冷漠但心中嗤笑了一下,不知怎麼,此刻的他腦海中忽然浮現起另一個高大無比的身影,猶如高不可攀之山嶽,猶似巍巍之崑崙。
他閉上眼定了定神,然後漠然地伸出利劍,橫在了那魔教奸細的脖頸下。
瞬間,周圍的人群轟動了,人人都瞪大了眼睛,望著那利劍與血肉的連接處,期待著那鮮血飛濺的那一刻!
鮮血,仿佛總能刺激人心。
從古至今,從來一樣。
人群角落裡,陳壑雙眼微閉,口唇微微蠕動,似乎在輕聲誦讀著什麼經文;而范退則是目光冰冷,猶如利劍一般死死地盯著何毅的那張臉龐。
更遠的另一側,老馬眼中掠過一絲擔憂之色,看著陸塵。
陸塵的呼吸有些許微微的急促,眼角微微抽搐著。
一切,似乎都等待著那一刻。
崑崙山門之前,突然間,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寂靜了。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凝視著,等待著那死亡的到來!
※※※
長劍靈光忽起,明亮耀眼,似秋天時黃昏落下的一道燦爛夕照,又像春光里飄然掠過的柳絮,美麗而短暫,在天地間閃過。
那人的頭,被長劍拍起,被世人所看見,那一張臉,年輕而英俊,殘留著血痕,有些許憔悴,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他的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