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茶室的帘子掀開,章毓卿走了過來,脊背挺直,神情淡然。
看著站在茶館臨街窗台處,沐浴在陽光下的陸惟,章毓卿淡漠的想著,不管哪裡的世界都是不公平的。
有些人,生來好命,是天道的寵兒,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活在陽光下,有著光明的前途,事事都能逢凶化吉。
而有些人,生下來就要顛沛流離,生死難料,寸步難行,拼盡全身的力氣和尊嚴,求的不過是苟延殘喘,勉強活命。
陸惟看著她走到自己跟前。
「公子,我養父母答應了,允我離開,三十兩銀子了結養育之情。」章毓卿微笑說道。
方墨驚的張大了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不可能吧!」
「公子不信,可詢問我的養父母。」章毓卿說道,緊張的看著陸惟,「君子一諾,價值千金,公子該不會不想履行賭約吧?」
陸惟合上摺扇,吩咐方芩,「給她三十兩銀子。」
「陸公子,還請再稍等片刻。」章毓卿見陸惟轉身往外走,趕緊叫住了他。
方墨不耐煩的嘟囔道:「還要幹什麼啊!」
陸惟回頭看著章毓卿。
章毓卿手在袖子中握成了拳頭,微笑說道:「我還想帶一個人進京,她馬上就到。」
方墨指著章毓卿,簡直不敢置信這女子竟然如此厚顏無恥,「你,你,你」
「誰?」陸惟問道。
章毓卿說道:「我養父母家的二姐,王春娘。」
「你帶她幹什麼?」方芩苦著臉問道。
章毓卿欲言又止,眼神閃了幾閃,最後說道:「王春娘伺候我很多年,我習慣了。」
方墨震驚了,「你竟然把你姐姐當丫鬟使喚?!」
一個人能有多厚顏無恥,他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章毓卿厚著臉皮對陸惟說道:「公子放心,買王春娘的錢是包含在這三十兩銀子裡面的。」
陸惟沒再搭理章毓卿,轉身出去了。
這女人空長了一副漂亮面容,行事做派真叫人不齒,叫人懶得多看一眼。
「這是銀子的事嗎?」方墨沒好氣跟方芩抱怨。
方芩拿胳膊肘搗了搗方墨,「公子都沒說什麼,你就少說兩句吧!」
方墨嘟嘟囔囔的出去了,滿臉都是不爽快。
王父王母去找王春娘了,跟章毓卿說好,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方芩心細,給了掌柜一吊錢,請掌柜做了見證人,寫一張字據,免得日後麻煩。
茶館掌柜白得一吊錢,挺樂意幫這個忙,一邊寫字據一邊跟方芩說道:「這個王大力我認得,他不是我們這兒的人,十幾年前帶著一大家子在我們這兒落腳,就在往南走十幾里路的山裡安了家。山裡頭全是石頭,田少,這十幾年來山里就只有兩戶人家。」
「還有一戶人家?」方芩隨口問道。
掌柜點頭,拿筆沾墨,說道:「那戶人家不怎麼出門,還是有人進山找王大力討債,瞧見隔壁山頭冒炊煙,才曉得這山里還有一戶人家。」
「這個王大力啊,他剛落腳到這裡的時候還挺闊綽,吃喝嫖賭樣樣都玩。後來估計家底被他敗的差不多了,欠了好多賭債,被人差點打死,消停了挺長時間,不過還是隔三差五得了點錢就來賭。現在有了賣姑娘的銀子,又夠他瀟灑一陣子了!」掌柜搖頭嘆氣,吹乾墨跡,把字據遞給了方芩。
方芩不屑的嗤了一聲。
過不多久,王父王母帶著一個二十出頭,補丁麻衣的婦人過來了。那婦人拎著一個輕飄飄的包袱,乾瘦憔悴,布帕包住了大半張臉。
章毓卿瞧見那婦人,心裡鬆了口氣。
婦人長著一雙秋水般溫柔的眼眸,快步走到章毓卿跟前,惶恐不安的看著她。
章毓卿握住了婦人的手,低聲安撫道:「春娘。」
王父從鼻孔里哼了一聲,肉疼不已,「春娘我給你帶來了,要了老子五兩銀子!」
「到底怎麼回事?」王春娘心驚膽戰的問章毓卿。
章毓卿低聲說道:「以後再說。
第5章 命運的齒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