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大家都有病,只是輕重不同而已,誰也不要笑話誰。
望海樓的項目,是張晨和這個城市最緊密的聯結,從去年十二月,他決定接下這個項目開始,他整個人都圍繞著這個項目轉,這個項目,寄託了他所有的希望和未來,也成為了他的日常。
當他發覺,自己和金莉莉越來越疏遠的時候,他沒有絕望,隱隱地覺得,自己還有寄託。
當他決定終止自己和顧淑芳的關係時,其實每天都是戰戰兢兢地回去文明東,家更像是折磨人的煉獄,但他總會告誡自己,這一切都會過去,等項目完成就好了。
現在項目完成了,但他卻成了無關的人,他和這個城市最緊密的聯結失去以後,張晨感覺,自己和這個城市,也變得疏離起來,他已經沒有底氣再說,這是我的城市,這是我的街道了。
幾個月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和金莉莉走到今天的這個結果是必然的,所以昨天金莉莉和他說那些話,他並不感到突然,甚至有一種終於來了的解脫。
但等到他一個人跑到那塊空地,走到螢火蟲們中間時,他覺得自己不是透明了,而是空洞了,被這個城市洞穿,他不僅和這個城市無關,也和這裡的人無關了。
雖然結局早就註定,但這一切真正發生的時候,張晨還是會感覺到失落和痛苦,這出乎他自己的意外,也許就是為了逃避這樣的痛苦,張晨才會遲遲沒有勇氣和金莉莉說分手。
他不知道因為什麼而痛苦,因為什麼而失落,只是覺得,當你習慣的東西,被真正地抽掉以後,那個空缺,其實是沒有辦法彌補的。
人可能就是在這樣不斷地被抽掉之後,開始越來越淡漠,越來越佝僂,先是從精神上,再是到肉體上,垂死之人的眼睛之所以麻木,不是他對這個世界不再感興趣,而是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留戀。
這麼多年的感情經歷,說長很漫長,把它拆解成每一分每一秒,可以遮天蔽地,說短,其實也很短,只是五個字,我們分手吧,就可以囊括一切。
張晨現在有些後悔,自己昨天沒有拿那捆錢,他應該把它拿走的,到了下面,他可以從金融花園門口,開始把這些錢一張連著一張,在地上排好,他可以用一把三十米的皮捲尺,讓「野豬的車輛」幫助拉著皮尺的那頭,自己量出去,量到最後一張。
這樣他就可以知道,幾年的感情,如果折算成金錢,到底會有多少米。
誰說時間只有一種計算方式,折算成金錢,不是也可以計算出情感時間的長度嗎?
張晨就這樣,漫無目的地想著,想到了睡著,在睡夢中,繼續這樣想,把自己想醒過來,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垃圾桶,又像一個翻找垃圾的人,把這些林林總總,翻出來,又埋葬回去。
……
中午的時候,劉立杆特意回了趟家,他看到張晨房間的門關著,他在門口站了一會,想敲又沒有敲,他趴到窗戶上看看,看到張晨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劉立杆嘆了口氣,又走下樓去,上了車,吳朝暉問,回去公司?
就停這裡,睡一會。
吳朝暉大喜,他也困死了,兩個人就把車停在義林家門口,放倒椅子,搖下窗戶,睡了起來。
凌晨的時候,天連一絲亮光都還沒透出來的時候,那些螢火蟲,就好像聽到命令一般,幾分鐘之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坐在那裡,突然都覺得有些手足無措,有那麼一會,大家心裡都有些沮喪,他們因這些螢火蟲等在這裡,而螢火蟲們,似乎沒來由地就把他們拋棄了。
他們到底也沒看到,螢火蟲去了那裡。
螢火蟲消失的世界,天一點點亮起來,他們驚奇地發現,原來沒有螢火蟲的時候,這個地方是這麼的衰敗和齷齪,他們坐著的地方,其實是一塊被陽光烤乾的爛泥淖,清晨的霧氣從不遠處的沼澤里飄散過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惡臭。
而這惡臭,還是從他們坐著的地方散發出來的。
他們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那裡。測試廣告2
第361章 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