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站了起來,跟著賀紅梅,賀紅梅帶著她穿過酒館盡頭的一條木走廊,推開門,門外是一個很小的花園,地上鋪滿了白色的礫石,借著昏黃的庭院燈,向南看到,花園裡有一個神龕。
賀紅梅領著向南走到了神龕前面,摘下邊上掛著的空白木牌,用記號筆在木牌上寫了:「老孟一路走好!」
賀紅梅把木牌掛在了神龕裡面,取過一支線香,遞給向南,然後自己也取出一支,把線香點著,兩個人拜了拜,把線香插在了香爐里。
兩縷青煙裊裊地上升,一直升到了頭頂,消失在黑夜裡。
兩個人站在那裡,默默地站了一會,這才走回去酒館裡面,那一桌的五六個男的,和那兩個思考人生的人都已經走了,酒館裡新來了兩桌的客人。
「對了,南南,你們今天演出的布景,都是我師父製作的吧?」坐下來後,賀紅梅問向南。
向南說對:「張晨叔叔說,到了國外,我們永城婺劇團不能丟臉,他親自把我們所有的布景和道具,都重新設計了。」
「我就知道,一眼就看出來了。」賀紅梅說,「對了,南南,你可以把它們發給我嗎?」
向南說好,等會我回酒店,就發到你郵箱裡。
兩個人繼續吃喝,向南覺得那杏露酒,好像也好喝了起來,不再像爛水果的味道了,反而嘗出了一種清香,她還試了半杯賀紅梅的大吟釀,好像也沒有前面那麼難喝了。
賀紅梅笑道:「我剛來的時候,日本的東西一點也吃不習慣,他們覺得很香的食物,我就覺得很腥,還有,吃什麼都覺得太清淡,我一個重慶人,讓我吃這麼清淡的東西,和要我命一樣,真的,南南,每天醒來睜開眼睛,想到自己今天要吃的東西,就覺得了無生趣。
「包括這酒也是,也覺得很難喝,但你喝多了就習慣了,以前,像這種居酒屋,都是男人的天下,現在日本的女人,也開始把這裡當作是紓解工作壓力,放鬆自己的社交場所了。」
「她們要是喝多了回去,日本男人也會笑眯眯地說『你回來了』嗎?」向南問。
「才不會。」賀紅梅忍不住大笑起來,「來這裡的女人,基本都是和我一樣,沒有家庭的。」
「對了,你知道我前面和那個男的,說了什麼嗎?」賀紅梅想起來了,問。
向南搖了搖頭。
「我和他說,我對男人不感興趣。」賀紅梅說。
向南睜大了眼睛:「怪不得,我說他們看我的眼光怎麼那麼奇怪,他們是不是以為我們」
「對啊。」賀紅梅說完,大笑起來,向南也跟著笑了。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酒館裡的客人多了起來,向南看到,果然有四個女孩子,進來坐了一桌,和她們一樣,也是點了酒菜,看樣子她們也是從附近什麼地方,剛下班過來的。
賀紅梅看了看手錶,和向南說:「我們走吧,南南,你明天不是還要早起排練嗎?」
向南說好。
兩個人買單出了門,還是手牽著手,沿著更加空蕩的街道朝前逛,賀紅梅把向南送到了她住的酒店門口,和向南再見,向南問她:
「紅梅阿姨,那你怎麼回去?」
「我去劇場的停車場開車,我的車停在那邊。」賀紅梅說。
向南要陪她走過去,賀紅梅說什麼也不肯,她說,你還是上樓早點休息吧,從這裡過去只有一點點路,很快。
向南站在酒店門口,她看著賀紅梅沿著人行道朝前走去,路燈把她的身影縮短了,一直壓到了腳底,接著,又一點一點地拉長了。
向南站在那裡看著,她很想大喊一聲「紅梅阿姨」,又覺得喊不出來,淚水湧出了她的眼眶,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第二天,向南他們演出開始之前,游國棟和徐秀娟又過來了,這次,他們是兩個人來的,女兒和兒子都沒有帶來,而且,他們也不是來看戲的,徐秀娟問向南,明天這裡演出結束之後,馮團長,你們還會在東京嗎?
向南說還在,我們團里的人,都沒有來過日本,接下去的三天,這裡的接待單位很客氣,安排我們在日本遊玩,我想,也不會跑太遠,應該就在東京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