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薄,這是很正常的。因為她並有感受太多的家庭溫暖,即便很小的時候有過,那個年紀的記憶,也不足以支撐她的經歷。
找到了陳小婭社交焦慮的可疑原因,徐佳男有開始詢問她上學之後的經歷。徐佳男的聲音低柔,笑的很開朗,讓陳小婭放鬆下來的同時,敘述經歷也變得簡單了很多。她們就像是朋友聊天,聊聊過去,聊聊學校。
學校,是一個人從出生成長開始接觸的第一個「社會環境」。這個第一次,很重要,甚至在某個年齡段,學校的影響性會完全超過父母。因為孩子在學校的時間超過在家的時間,在學校交際的範圍超過了在家的交際。學校里發生的事情,會影響當事人的社會觀,未來的愛情觀,以及決定一生的根本人格。
比如,上學的時候遭遇了猥褻的老師,虐待打罵的老師,那麼這個受傷害的孩子,這一生可能都很難再面對任何一個「為人師表」的人。他們會從心底認定,所有老師都不是好人。
同時,學校也是聽上課鈴和鐘聲比較常見的場景。徐佳男也試圖從這裡找出陳小婭害怕鐘聲的根本原因。
不過,雖然陳小婭說了不少在學校發生過的事件,卻沒有一件事和鐘聲相關。大部分都是尋常所見的校園霸凌,她年幼喪母,不怎麼合群,膽怯懦弱,更是變成了那些小惡霸們欺負的對象。
這也能夠再次加深解釋了陳小婭的社交恐懼,但卻仍然不能解釋害怕鐘聲的原因。
徐佳男耐心的傾聽,並時不時就給予一定的鼓勵和肯定。陳小婭雖然說了不少,可這頂多都只能解釋社交恐懼。她的成長環境對心理健康並不算良好,可若和真正受虐的悲慘童年比起來,她的經歷似乎又不算什麼。
徐佳男問陳小婭:「在所有你害怕的事物中,最讓你害怕的是什麼呢?我們聊了那么半天,你現在還那麼怕我嗎?」徐佳男微微笑著。
陳小婭好像很喜歡徐佳男的笑容,她也羞怯的笑著搖搖頭說:「不怕了。」
「那……最讓你無法接受的是什麼呢?」
「鐘聲……」陳小婭想了一下,最後的回答十分肯定,但是她的表情也很茫然。正如所有的恐懼症患者一樣,他們的心裡什麼都明白,自己十分清楚這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所以他們自己也茫然,自己到底在怕什麼?陳小婭現在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絞盡腦汁想知道,鐘聲到底有什麼可怕的。
徐佳男問:「如果一旦聽見鐘聲,你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迴避?逃跑?尖叫?還是覺得心跳異常,呼吸苦難呢?」
陳小婭回道:「都有過,不過最嚴重的一次,大概就在幾個月之前,我……我竟然當時被嚇暈了。」
徐佳男倒是沒有想過這樣的自主神經反應,因為很少有對特定恐懼真正以暈厥逃避的。
於是又追問了一句:「是特定的鐘聲會引起這樣的失控行為,還是任何一種類似的聲音都可以造成這樣的後果?比如,有人口頭模擬鐘聲,或者某段音樂里有鐘錶走動的聲音,都會讓你那樣害怕嗎?」
陳小婭想了想說:「那……應該不會吧,我不太清楚,總之不管是大的鐘聲,還是小的鐘聲,還是電視裡新年倒計時的鐘聲,都能讓我害怕到……不怎麼清醒。」
「這樣的恐懼,有多久了?」
陳小婭回想了一下說:「記不清了……很多年了。」
「那,是從母親去世之後呢?還是之前?」徐佳男覺得,幼年喪母對一個孩子的打擊是比較大的。尤其八歲這個年紀,她不像是一兩歲的孩子,還沒有生離死別的悲傷意識,也沒有對母親眷戀不舍的無法自控。她又不像是成年人能夠理性的看待生老病死。那個年紀的意識不穩定,記憶清晰,有自我認知,卻又完全談不上成熟。所以在那個時候失去媽媽,她應該過了一段難捱的日子。
果然,陳小婭皺著眉說:「是在我媽媽去世之後。」
確定了病發的時間段,徐佳男也就基本了解了這個恐怖的「鐘聲」來源,多半和陳小婭母親去世有關。那段情感撼動,造成了她日後的恐懼症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