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噹……」
鑼聲終於響起來了——這是撤退的信號!
還在直挺挺挨炸的蒙古勇士們全都大鬆了口氣,抹了把汗水,扛起被炸死或是將死的同袍——或者說是他們的一部分,飛也似的往蒙古軍本陣退去,好像生怕再有天雷從天而落似的。▲∴頂▲∴▲∴小▲∴說,..在剛才的交鋒中,陳德興的砲軍攏共打了五輪齊射,砸出三百一五枚填裝著的震天雷,全都丟在了蒙古勇士中間,自然炸得勇士們血肉橫飛,連地上的泥土都染紅了一大片,還有不少零零碎碎的殘肢斷臂,永遠留了下來,成了滋潤土地的有機肥料了。
和蒙古勇士一起撤退的還有李翠仙的紅襖甲士,剛才一輪激戰,他們雖然沒有挨炸,但是損失也達到了一成半,至少有七百人倒臥在了戰場之上,成了小妖女毒計的犧牲品!
大宋雄勝軍都統制盧兆麒只覺得渾身都放鬆下來,重重呸了一聲,想吐嗆在喉嚨口的痰液,最後只是吐出一口血痰。
他再也不想在這個戰場上多呆一刻了。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安豐盧家現在真是霉運連連,兩個多月前是盧兆麟戰死,現在又輪到他的雄勝軍被北虜壓著猛打!不到半天時間,就苦戰了五陣,特別是剛剛結束的那一陣,真是險象環生!益都李家的紅襖軍也不知道吃錯什麼藥,拼了命的攻打!盧兆麒甚至有懷疑益都李家的老祖李全是死在自己手中的了……
可是當紅甲紅襖的李家軍如退潮一般離去之後,出現在盧兆麒眼前的場景卻成為了他一生的噩夢!
蒙古騎兵上來了!
就在五百步開外,擺出了兩個巨大的陣型。其中靠左面的是一個鬆散的五列縱陣,將近兩千蒙古騎士,人人手握馬弓。而靠右面的是一個鑿穿陣——這是蒙古重裝騎兵突擊的一種陣型,有多種布置方式,也有多種戰術,包括直接用騎兵沖陣或是騎馬靠近敵陣然後下馬作戰。
而現在,蒙古人要採用的戰術顯然是漫射加鑿穿!先用騎射攻擊已經被紅襖甲士削弱的雄勝軍的長槍手,同時發動鑿穿陣——兩次攻擊如果配合的好的話,當可以在漫射結束的同時以鑿穿陣攻擊雄勝軍最薄弱的環節!
雄勝軍不過五千五百多軍額,其中三千人是弓弩手,餘下的兩千五百人中有刀手、盾手各有五百,用來抵抗騎兵的長槍手不過一千五百。而幾輪交戰下來,雄勝軍中肉搏兵的損失已經超過了三成半!長槍手的損失尤其嚴重,現在剩下的長槍手不足九百人。而且還分散在三百多步長的戰線上。
久經戰陣的盧兆麒只看了一眼,就已經猜到了蒙古人的戰術,他們要用漫射法攻其一,用三四千支羽箭去對付兩三百名甚至更少的長槍手,然後再以及時用鑿穿陣跟進……這樣的攻擊,雄勝軍哪怕是力量最盛的時候,也不一定能抵抗得住,何況現在?
盧兆麒苦笑一聲。
他的雄勝軍無論如何撐不下去了!而且……也等不到援兵上了替換,蒙古人的總攻很快就要開始了!
不僅盧兆麒為之色變,雄勝軍的統領、正將、副將、部將乃至隊將,見到這一幕無不臉色大變,紛紛扭過頭來,上百道目光,只是投向了盧兆麒。
將主,擋不住了,該怎麼辦!
盧兆麒渾身顫抖,滿腦子都被恐懼所占據,仿佛見到了自己的首級和盧兆麟一樣,被人高高插在了槍尖之上。而他這一死,安豐盧家可就頓失棟樑,在揚州、在建康、在鎮江、在臨安府的眾多田莊宅院,數之不盡的珍寶古玩,還有那麼多姿色妖嬈的姬妾,恐怕都要成為他人垂涎三尺的獵物了!
他猛的一閉眼,突然吼聲如雷一般炸響!
「直娘賊,不打了,不打了,樞密相公有令,打過剛才那陣就可以退的……我們現在就退!撤退!撤退!」
「嗚嗚……」
仿佛是要給已經盧兆麒崩潰的精神以最後一擊,蒙古騎兵吹響的總攻的軍號。隨後便是隆隆不絕的馬蹄聲,一萬六千隻馬蹄猛烈地敲打著地面,發出了動人心魄的轟鳴聲,整個大地仿佛都在顫抖!這就是蒙古騎兵全力發動時的氣勢!
「將主,不能啊!」盧兆麒身邊,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軍官一把拉住想要翻身上馬的雄勝軍都統制,「北虜鐵騎撲擊之下,俺們這些步卒哪裡走得脫,不如拼死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