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

又用這家法告誡她主子和下人的區別。

    她想回到戲樓,老爺卻提前打好招呼,無人敢收她。夫人是不知道的,否則家裡又該因為她雞犬不寧。

    他站在樓上看著一身傲骨的小姑娘,欣賞的意味十足。於是單手一撐,從樓上翻了下來,擋住了她的去路——其實她也沒有去路。

    這是城裡最大的戲樓,她三生有幸拜了台柱子為師。

    她倒也清楚,他是台柱子,也是老闆。單憑這兩重身份,就讓她隱約確定他們是一路人……她卻看不透他。

    越學的深刻,越驚嘆於他的深不可測。他知曉她對那裡的恨意,於是教她武功,他知曉她的離經叛道,於是教她琴棋書畫、作詞作曲,他知曉她只嘗過人生疾苦,於是教她愛。

    她以為她明白了他,學會了一切。

    她撫琴彈唱自己的心事,少女的感情從琴弦中流露。卻見他只是趴在欄杆上,看著街上的車馬,不做應答。

    她以為她或許走進了他,只不過他常說戲子無情,這是考驗罷了。

    這是一廂情願罷了。

    她看見他剝離他疏遠清冷的容顏,帶著似乎依偎,似乎妥協,似乎溫柔的新臉被那家太太拐著走進房中——她不敢也不捨得用諂媚和討好去形容他。

    她躲在角落處不敢出聲,只是捂著嘴淚流不止。她看見他那雙仿佛能溺死人的繾綣眸子下裝滿了高傲和厭惡,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沉寂的生命和逆流的血液都在掙扎著叫囂不甘屈服的羞辱。她完全明白這是他故意讓她看見的,即使他未留一個眼神在這處黑暗的角落裡。

    這是愛而不得罷了。

    她跑回房間,哭得痛徹心扉。

    那家老爺找過他麻煩,被他輕而易舉地擋了回去。原來不是他身份,又是因著他身份。

    他尚且被這人生限制地難以啟齒。她又何德何能安然停留在這春光水榭中,挺著清高縱情?

    她嘗慶於清清白白未曾同流合污,現在卻發現,這點清白是對救贖的阻礙。真是戲劇至極的笑話——拯救清白,得先放棄清白。她想把高高在上變成習以為常,須得先匍匐泥沼、奴顏媚骨。


    她是名角,追求她的人不勝枚舉,身份更不言而喻,她曾經為他不肯接受任何一個人,如今卻心甘情願地成了男人飯桌上的一朵花。

    她把最貴的代價給了最有權勢的人,換得他一絲喘息。她把自己分屍交給許多人,換來了那家老爺夫人姨娘兄弟的慘死,換來了戲樓的如日中天。

    她墜落塵網的第一夜,就飛奔回他的水榭。她已經變得骯髒,已經不是他應該憐惜的人了,他們可以在一起了。

    他眼裡噙著星光,她清晰地感知他的一瞬間的變化。在得知她失身的一瞬間,他忽得如同一具心如死灰的屍體般,她正要上前安撫,卻被先發制人。

    他伸手以巨力將她摔在床上,滿眼怒火地撕破她的衣服,扯爛的碎片散落在地上。他發出獸一般的怒吼,沒有一點準備,就闖入她的世界。

    她疼得溢出眼淚,卻緊緊抓著他。他的手死死地鉗著她的肩膀,吻的用力,甚至啃食撕咬著她的身體。她感受到滾燙的東西碰到她的身體轉眼間就變得冰涼,心中卻沒有一點後悔。

    她如一張小舟被投放在風暴潮中,狂風和巨浪拍打地她搖搖欲墜,但她堅持了下來。

    晨曦半涼地照到她眼前,她睜開眼看向床邊,已經全冰涼了。

    戲子無情,她不在乎惡評如潮,也不在乎什麼瘋子天才的名號。她清醒地走著每一步,得到什麼,失去什麼。

    她與他都在努力……為變得支離破碎努力。而他們每一次身體碎片的融合都又重塑出一個鮮活的軀殼,然後再破碎,再粘合,再破碎……

    他們的勢力越來越龐大,大到,已然可以重建他們心中的社會。

    他建設了理想,在樓和廈之間,有一座水榭與這裡格格不入。

    她拋著水袖,唱著自己改寫的曲子: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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