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去——他真的太難了。
夥計離開後,包廂內便只剩下了吳恙二人。
許明意這才接他方才那句話:「……你放心,我沒覺得委屈。」
若連這等小事都覺得委屈,那還做什麼所謂大事啊。
況且,危機越來越近,她也沒功夫去委屈。
吳恙只「嗯」了一聲,溫聲道:「那這筆賬便先記著。」
是他將她看輕了。
實則,仔細想一想,起初認識她時,他對她最多的便是發自內心的欣賞,覺得這是個能做大事的姑娘家——
只是後來他面對她的心情慢慢變得不同了,生怕她受委屈,心中有一絲不痛快。
但他還是不打算改。
例外就是例外,在他這裡,她永遠是例外的。
日後遇到同樣之事,他還將會是同樣的反應,萬一哪次她真的覺得委屈了呢?
當然,她若當真覺得他的做法不妥,那他則選擇尊重她的想法就是——他想做,和她不想讓他這麼做,這二者並不衝突。
「那便記著吧。」許明意看著他,心中安穩熨帖,眼中含著亮晶晶的笑意:「若哪日我突然覺得委屈了,就告訴你。」
看著這樣一張笑臉,吳恙眼底也噙了笑,語氣愈發溫和:「好。」
許明意隨後問道:「對了,方才聽你說紀修之事,似乎對如今京中的局勢十分清楚?」
「略知一二罷了。」
「那你同我講講可好?」女孩子的語氣里有著虛心請教的意味,說話間,親手替他添了盞熱茶,推到他面前。
她如今最想聽的便是朝堂局勢。
聽祖父說,聽父親說,偶爾也聽母親說那些權貴人家的後宅之事。
多聽聽總是好的,且各人所看角度不同,同樣之事經不同之人說出來,也會叫她有新的思考和收穫。
「想聽什麼?」
吳恙端起那盞茶,心情好的不像話。
「隨便說說吧,什麼都行。」
吳恙便儘量挑了些有用的說給她聽。
在他停下吃茶的間隙,許明意站起了身來,推開了窗透氣。
此時,窗外長街之上恰有一輛車身寬敞的油壁馬車經過。
天氣日漸暖了起來,講究精細的人家,車壁兩側的車簾也已換作了輕紗。
午後有風拂過,將輕紗小簾掀起了一瞬,又很快落下。
但即便只是這一眼,也叫許明意瞧見了車內坐著的人。
那是一張女孩子的臉,本是一幅有幾分靈氣的長相,然而眉眼間於大多時間內,皆浮著躁傲之氣。
或因近來自認多有不順,除了躁氣之外,此時更多了兩分冷戾。
那是夏曦——
這個兩世皆與她處處不合的女孩子。
而方才那一眼,應當就是她見夏曦的最後一眼了——恰巧她此時開了這扇窗,或正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但許明意心中也並沒有什麼太高興的感覺。
當然,也並無同情在。
如夏曦這等出身的女孩子,享受榮華富貴的同時,大多也有著許多身不由己之處,且即便只是女兒身,也並非就與朝堂權勢之爭全然沒有關連。若是不懂得審時度勢,反而肆意妄為,不顧家中榮辱利弊,那麼,一旦被人利用,灰飛煙滅也不過是頃刻之事罷了。
所以,夏曦之事,也再次給她添了一份警醒。
今日夏曦會被兵部尚書府當作棋子拿來利用犧牲,明日或許便會換成她。
而祖父說過,在戰場之上,想要保命,除了清醒的頭腦之外,手裡還需要有刀。
她現在便身處戰場之上。
所以,這些皆要時刻謹記。
……
直到在府門前下馬車時,夏曦都還在抱怨著:「能不能好好哄哄,聽他哭了一路,吵得我耳朵都痛了。」
乳母一邊拍著啼哭不止的孩子,一邊應「是」。
薛氏從馬車中走下來,將孩子接了過來,親自抱在懷中,邊耐心哄著邊往府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