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王聽得這一句「已是結痂了」,不由掃了一眼那可怖的傷口。
便連裘神醫也想說一句「大可不必」。
血方才剛止住沒兩個時辰,這若都能強行結痂的話,他估摸著那他得是偷了太上老君的丹爐、觀音菩薩手中的玉淨瓶……
許明意自也不會傻到相信自家祖父的鬼話,乾脆另問道:「裘神醫,祖父的傷勢究竟如何?可是起熱了?」
她聽著祖父的聲音分明是啞的。
「傷口處理得很乾淨,並未起熱,只需按時服藥換藥即可。」在鎮國公的死亡凝視下,裘神醫還算客觀地道:「有裘某在,許姑娘大可放心。」
許明意自顧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神醫多費心了。」
不過……為何裘神醫的聲音也啞了?
這時,定南王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一絲肅然冷意:「不必擔心,老夫看他也好得很。」
「……?」吳恙和許明意對視一眼。
怎麼這位老爺子的聲音也是啞的!
這輛馬車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行軍途中,條件有限,讓兩位老爺子同乘一輛馬車,既是條件使然,也是為了讓兩位家主在趕路途中得以方便商議諸事。
現下看來,想必是已經狠狠地商議過一番了……
可這有裘神醫什麼事呢?
許明意很困惑。
莫非裘神醫還站隊了不成?
殊不知,於裘神醫而言,站隊是永遠不可能站隊的,既都是自家偶像,那必須得一碗水端平!
正因是這水端得太認真了,一見二人有爭執,便得兩邊勸著,他不啞誰啞?
吳恙在車前同兩位老人說罷了接下來的路程行軍安排,便也未有久待。
而他和許明意及過來詢問祖父傷勢的許明時剛離開,就聽得身後車內隱隱響起了兩位老爺子的聲音。
「……一把年紀了還逞強,這一刀若再重些,回頭做了鬼,怕是還要怨我吳家的暗衛下手沒個輕重。原本不過是做戲罷了,不知道的還當我吳家人藉故在報私仇。」
「你懂個屁,若非是老子這苦肉計使得好,哪能拖延這麼久才被皇帝察覺!」
「久?久到緝事衛都追到跟前了?」
「此事本就是冒險,你當這處處防守森嚴的京城是這麼好出的?!你早早出了城,不知其中艱險且罷,還擱這兒放什麼風涼屁呢!」
「好了好了,將軍,王爺……莫要再吵了。」裘神醫剛放下傷藥,活兒就又來了,當即先安撫定南王:「王爺細想想,將軍一早將您送出城,顯然是在意您的安危,寧可一力擔下一切,也不願叫您跟著犯險……」
「……」定南王緊緊皺起了眉,臉色變幻著。
「將軍也冷靜冷靜,王爺說這些,不外乎是惱您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叫自己受了這樣重的傷,王爺這是心疼將軍您啊……」
「……!」鎮國公瞪大雙眼,神色扭曲起來。
裘神醫已一左一右各抓起了二人一隻手,眼神好似長久的心愿終於要達成那般虔誠:「二位皆是救世英雄,真正的知己,萬萬不該為了這些誤會而曲解了對方的一片真心啊……」
眼看那兩隻手就要在對方的促使下強行握到一起,鎮國公和定南王難得在某件事情上達成了強烈的共識——
能不能叫這個人下車?!
爭吵聲突然消失,吳恙卻仍舊有些忐忑。
一則是擔心老爺子們的身體。
但好在還有裘神醫陪同在側,也算是個保障。
而二來,他怕自己的終身大事會受牽連遷怒……
於是,娶媳婦大業容不得被任何人阻撓的少年思量著是否該將兩位老爺子分開。
「姐,我有件事想問一問你。」許明時開口道。
「何事?」
見她無意單獨說話,許明時看了一眼吳恙,倒也未有見外:「我覺得二叔有些不大對勁……問父親也不肯說。」
父親不肯說啊……
許明意瞭然點頭。
那她就知道二叔是怎麼個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