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愣之後,哈哈笑了起來:「瞧瞧,瞧瞧,這可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了!」
這小子倒是夠上道兒的!
見得父親反應,許縉甚至開始懷疑人生了——是他不對勁,還是這世道不對勁了?!
等等……
這兩個孩子當著他的面兒,悄悄交換了一記眼神之後,皆露出笑意的模樣又是怎麼回事?——看這架勢,便是說他們明日就要成親他怕是也要信了!
這個念頭剛在許縉腦海中成形,便如一道驚雷炸開。
「……」
他好像悟了。
這吳家小子……該不是要娶他閨女!
他就說今晚一見這吳世孫,對方的一舉一動仿佛都在比照著什麼特定的身份……這不就是當年初次登臨元岳父家門時的他麼!
雖說當年是昭昭娘親先相中了他的美貌,但岳父起初對這門親事尚有猶豫,他為此也是努力過的——誰還沒點兒在岳父家謹小慎微的經歷了?
意識到這一點,許縉整個人都如墜迷霧之中了。
道理他都懂,可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
為何他這當爹的竟一無所知?
而如此一來,周家世侄怕是沒機會與他做翁婿了……
許縉在心中悄悄嘆了口氣,不禁感慨世事弄人——想這位吳世孫,當初也是仗著家中背景極不容易才擺脫了沖喜的命運,現下怎兜兜轉轉,又自己送上門兒來了呢?
倒也不是說對方羊入虎口的意思……
懷著這樣複雜的心情,許縉暗中打量著少年的一切。
都說岳父相看女婿,多是哪兒哪兒不順眼,可偏偏他卻根本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且在這個過程中,他隱隱約約想明白了一件事……
今晚倘若是周世侄坐在這裡,大約得是「這蝦不錯!」、「這肘子醬得也好!」、「還有這道熘雞脯,比狀元樓也不差!」……如此這般的畫風。
至於給昭昭有條不紊地挑魚刺,哦,方才又夾了幾樣菜……這些怕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淳厚簡單如周世侄,想必只一個念頭——「既是丫鬟能做的事,那我只管吃肉便是」。
如此想來,人與人之間,倘若是比較起來,也的確是有參差的。
不過話說回來,他擱這兒想這麼多似乎也並無絲毫意義——就憑他這家庭弟位,難道還能越過祖父和閨女,自己做主挑女婿不成?
想通了這一點,許縉也就徹底認命……哦不,徹底釋懷了。
如此之下,許縉捧起酒杯,向那處處同自家閨女獻殷勤卻並不叫人覺得逾越諂媚,依舊給人以十分有教養之感的少年,含笑道:「先前我也聽昭昭說了,替我家老爺子尋解藥之,便是多虧了吳世孫暗中相助……我在此且敬吳世孫一杯,也算是聊表謝意。」
「伯父言重了,國公能平安歸京,這其中皆因昭昭應對得當,晚輩不敢邀功。」
話是這樣說著,卻沒有讓長輩端著酒杯等候的道理,吳恙亦握起酒杯:「這杯酒,應當晚輩敬伯父才是。」
許縉面上笑意更濃了,與少年一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許明意瞧了吳恙一眼——這人甭管酒量如何,吃酒時的模樣倒是一貫雲淡風輕,她頭回同他吃酒時便是被他這模樣給騙了,真當他是個千杯不醉的高人來著。
「行了,別在這兒敬來敬去的了,好好吃頓飯!飯後還有正事要談,醉醺醺地還如何談事?」老爺子瞥了長子一眼,目含警告之色。
許縉忙笑著應「是」。
沒錯,父親今日剛回來,定有許多要緊事要與他談,貪杯不得。
而席間自是不宜深談的,畢竟還有吳世孫這個吳家人在,許多話題太多尖銳敏感,只能是一家人關起門來說一說。
許縉如此想著,便未再沾酒。
「昭昭,阿淵,隨我去書房說話。」飯後,老爺子起身說道。
「是。」
許縉:……?
一片真心錯付了?
「伯父,伯母,晚輩便先失陪了。」少年在面前施禮。
崔氏含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