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一局終了,樵子告歸,視斧柯已爛盡矣。及家,驚覺人世久歷年所,其妻遲暮不敢相認。
樵子疑遇仙人,復進山林解謎。僧與夫子皆不見,唯剩倆小童等候,捧棋枰相贈,告之曰:「相見是緣,汝可再得百年壽」。言訖,化作黑白二顆棋子躍入棋盤。樵子歡喜而歸,逢人即說此怪事,路人皆異之,以爛柯名其山,廣述其言。鳴王路經彼地,聽聞棋仙傳說,遂尋此樵子,以重金易棋枰,同名之爛柯。
此說荒誕離奇,花魅聽罷信疑摻半。
燕辭續道:「爛珂棋枰內蘊仙氣,輕若朽木,曾被鳴王施以妖法,驅動時呈現黑霧繚繞的鬼模樣,落有萬鈞力。可惜家師數次煉化未遂,故閒置至今。」
花魅略懂棋道,凝目望去,見棋枰局制縱橫僅十七道,附子近百顆,殺法精妙。
黑棋棋路謹嚴,漸占據腹地,白棋爭取實空,落下風卻猶有迴旋之妙手,尤其最後著子堪稱神來之筆,黑棋頓顯氣緊。
忽聽曇真道:「棋枰質料為陽清之石,不易煉化,常用於吸附靈寶濁性,不算稀罕物。」
花魅道:「怪就怪在棋台、棋枰質料相同,莫非三星洞主是爛柯山之一僧或一夫子。」
洛伊催促道:「加快點節奏吧,假如恰巧洞主回府撞見咱等行竊,那豈不糟糕!」
燕辭淡然道:「若此言成真,把仙芝重新種回去即可。」
洛伊道:「白痴,真當仙翁是好糊弄的麽?」
燕辭道:「再把洛兄留給仙翁當玩物,這算公道了吧?」
洛伊有些傻眼,愣愣道:「玩哪?」
燕辭應付一句渾話,隨即把棋台、棋墩等物收進囊中,自稱先湊足一套棋具,往後可學學琴棋書畫這類文雅事。
沿走廊進院深處,過圓月門,堂下栽植兩株菩提樹,枝繁葉茂,蒼翠雅致。
正房裡陳設怪誕,几案椅架擺位皆依章法,唯獨擺件和把玩之物儘是玉佛,臥佛坐佛開心佛歡喜佛青燈佛三世佛,隨處可拾。
花魅甚覺不安,再問道:「三星洞主難道真是位佛中仙?」
「假如傳說屬實,極可能就是那位愛下棋的僧人。」燕辭摸著下巴,忽然朝曇真問道,「嘿,諸位佛爺藏著啥秘密呢?下界這般頻繁,洞主該不會是和尚昔日好友吧?」
曇真斷然道:「據傳血戰時那人仙魂已滅,不可復生。何況舊友性躁無謀,既無爛柯山下棋的耐性,更無蒙菇山開闢洞府的閒情。」
燕辭未予置評,游目四顧不見別的寶物,耳房亦空蕩蕩的,遂驅步堂後後罩房。
第三進院落作為洞主的私密之地,修真氣息變濃。
可惜遊覽一圈,丹房、靈寵房空空,靜室里置蒲團數隻,一爐薰香早已燃盡。
看來洞主離開得從容,除仙芝需仔細培植不便擅移外,余物俱已隨身帶走。
寢室寬敞卻極簡,榻下玉桌點一盞蓮花佛燈。
佛燈靜靜燃燒著,燈光閃爍合離,像是已經點燃幾百年,擴散出陰蒙古老的味道。
燈下擺三尊玉偶,造型怪異,通透如琉璃,掌中分別持葫蘆、玉牌和如意。
燕辭乍然一望,泛起陣悚然之感。
佛燈瑞氣內凝,氣息極盛,以蓮影布置出小型結界,燈芯邊緣彩焰蒸郁,時有火星炸裂聲,竟以仙靈氣作燈油,釋放出更濃的仙靈氣。
「似乎是佛修秘傳的鎖魂燈,內藏一縷佛燈火魂,遇木而吉,明於日月不照處,可保藏魂者魂靈不滅。」洛伊揉著眉毛道,「本座經裂魂後記憶甚顯模糊,僅剩下一星半點印象。」
花魅道:「莫非跟世間常說的元魂燈是同一物?」
洛伊道:「不然,元魂燈主福禍,人死則燈滅。鎖魂燈可封鎖殘魂,給重生留予一線生機。」
曇真接口道:「檀越此言差矣,此法屬養魂而非鎖魂。燈台用影石、赤鱬鱗打造,揉須羅筋作燈芯,疊藏之介印和羽心印布結界,是老僧舊友『養魂制魄,藉以神遊』的獨有秘術。」
燕辭冷聲道:「和尚適才信誓旦旦,說令友亡且無謀略,何以自悔前言?」
曇真訕訕道:「實因舊友平日行
第二零四章 一盞佛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