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結巴迫不及待地從陸知非口袋裡爬出去,一邊跑一邊呼朋引伴,「造房子啦!」
稚嫩的童音迴蕩在夜色里,一個又一個狐狸耳朵龍尾巴的小妖怪從四周的角落中跑出來,咿咿呀呀地叫嚷著,再度占領了妄想角對面的那片空地。
王軍也出現了,只是今天他的狀態好像不如昨天那麼投入,時而畫著畫著,就要抬起頭來看看周圍。
小妖怪們很快就熱火朝天地搭好了地基,空地上又亮了起來,開始變一出平底起高樓的魔術。
陸知非讓商四把存放王軍畫稿的那個紙箱子拿了出來,然後抱著箱子朝王軍走去。王軍恰好抬起頭來看,看到陸知非的剎那,他的神色間忽然露出警惕,收起畫紙和筆,匆匆換地方。
他在躲著我?陸知非疑惑著走過去。可王軍見他走過來,就躲得更快了。
這時星君蹙了蹙眉,朝陸知非喊道:「叫他的名字。」
陸知非依言喊了一聲,「王軍!」
封存了數年的名字在這一刻抖落了時間的塵埃,像一條無形的線,絆住了王軍的腳。他趔趄著,差點摔倒在地。
可是他抱緊了手中的紙筆,依舊不肯回頭,反而更快地想要逃離。
&軍!」陸知非又急急地喊了一聲。
王軍不聽,他的心跳像戰鼓,「咚、咚、咚!」催著他向前跑,不斷地跑,跑出那聲音的魔咒。
不要去聽,不要去想,如果回頭就完了、回頭就完了!
可是王軍跑啊跑,眼前只有無邊的黑暗,而光明呢?光明在他身後。
可是他不敢回頭,即使跑得氣喘吁吁,整個肺部都像拉風箱一樣,他也不敢往回看。他能看到光從身後來,因為自己的影子……
不,他沒有影子。
&軍!」身後又傳來一聲呼喚。
這次王軍停了下來,他看著眼前一片濃墨般的黑暗,黑暗中沒有方向、沒有同伴、沒有熟悉的景物,只有他一個人。
他就像身處於一個巨大的牢籠之中,無論怎麼跑,都還在原地踏步。
無論怎麼跑,都不可能會有他想要看到的未來。
他攥緊了手裡的筆,忽而轉頭朝陸知非怒吼 ,「不要再叫我了!我不叫王軍,王軍又他媽的是誰啊?!」
憤怒的聲音裡帶著哭腔,陸知非看著紅著眼眶流著淚的王軍,沉默著放下了紙箱。
王軍是誰?那是他的名字嗎?
他死死地瞪著陸知非,任眼淚不斷地從眼眶裡流出來。這很奇怪,他明明忍住了不想哭的,可眼淚根本不聽他的使喚。
陸知非深吸一口氣,問:「如果你不叫王軍,那你又怎麼知道我是在喊你?」
&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嗎?我很好,你為什麼要來喊我?」王軍聲音哽咽,他的不理解、他的憤恨、不甘心,和惶恐,全部通過聲音傳達到了陸知非的心裡。
是啊,為什麼呢?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想到這個,陸知非的目光柔和卻也堅定。人活在世上總會遇到很多與你無關的人或事,有時「雪中送炭」和「多管閒事」只有毫釐之差。
陸知非覺得大多數時候,大家都只是求一個心安理得罷了。沒有那麼多偉大的情懷,沒有那麼多無私的奉獻,因為無視讓人心中難安,所以忍不住再多說一句。
&跟我是沒有關係,你就當我是在多管閒事。」陸知非語氣溫和,又把小結巴抱起來,說:「可是你一定知道這個小傢伙對不對?你一定知道他的存在,你的事跟他有關。」
王軍抿著唇,沒有說話。
陸知非繼續說道:「還有修理店的老闆,難道也跟你沒關係嗎?你留在店裡的畫稿,那麼辛苦工作還抽出時間來完成的畫稿,就這麼丟在那裡不想要了嗎?」
王軍怔住,陸知非的話仿佛撩動了他腦袋裡的某根弦,那些久遠的好像上輩子的記憶,慢慢地在他腦海中復甦。
那家不起眼的修理店、斷裂的自行車鏈條、沾滿了黑色油污的手,一件件,把他拉回現實的深淵中來。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理會!
腦海中的聲音仍然在不斷地勸阻他,讓他沉淪在這個看起來不怎麼美妙但對他來說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