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這可是胡說吧?小侯爺那樣厲害的人,竟……竟然怕貓?」
傅秋寧笑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所謂一物降一物,任他再厲害的人,也未必就沒有害怕的東西。只堂堂侯爺怕貓這種事情,也是有些不好啟齒,因此人多不知道。現如今我養了這老貓不算什麼,可是等明天爺回來,看見這一屋子一屋子的貓,還不知要怎樣頭皮發麻呢。」雖是這樣說,傅秋寧卻也沒在意,金鳳舉便是怕貓,也未必就是怕到連看看摸摸都不敢,只要這些貓不往他身上撲,想來也沒什麼。
主僕兩個正在這裡說笑,忽然就聽見遠遠地似乎是有吵鬧聲,漸漸地那聲音越來越大,卻是有個人在大哭大罵似的。
雨階見傅秋寧臉上豁然色變,便氣道:「這是哪個不懂規矩的?竟然在衙門前這樣放肆。若是喊冤,怎麼不擊鼓?只在這裡哭是怎麼回事?」話音未落,就聽傅秋寧道:「我們過去看看。」
「奶奶,這樣事情您怎麼好出面?叫我說,打發哪個小子去前頭看看,這會兒雖然散了衙,門口總還有幾個家丁吧?和她說開了就完了。您可是侯爺夫人,五品的命婦,去和這些人一般見識不成?」
雨階苦口婆心的勸著,只不過傅秋寧心裡有事,哪裡肯聽她的。因見外面還是細雨如絲,她便親自撐了傘走出門,雨階無奈,也只好跟著出去,卻見剪楓也撐了傘趕上來。
來到西角門,卻見這裡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其中一個婦人面色黯然,呆呆站在一邊,另一個身材高大肥胖的卻是坐在泥水地里,如同哭喪似的在那裡大哭,一邊嚎叫道:「這是不讓人活了,一天到晚在衙門裡辛苦,賺那麼幾個錢,還得時不時周濟別人。只說別人連喝粥的錢也沒有,卻不看看這善事做的老婆孩子都要餓死。如今更是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兒都沒有,這日子還讓人怎麼過?過不下去了。」
圍觀的人雖然眾多,卻沒有一個說話的,站在前面的幾個婦人只是漠然看著這個潑婦一樣的女人,眼裡一絲表情也沒有。看到傅秋寧出來,她們才抬頭看了一眼,旋即就慌亂的垂下頭去,有幾個立刻就轉身鑽進人群,轉眼便沒影兒了。另一個也要走,卻被那婦人一把抓住了衣襟,聽她哭嚎道:「幹什麼?剛剛看我在這裡哭,一個個都不說話,木頭樁子似的在這裡站著。如今見人來了,知道臊了?你們要走就走,只是劉嫂子,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家那房子雖然是不能住人,好歹我家兩個小子還好好兒的。你家那根獨苗卻是從小兒就三災八難,如今正病著,更是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兒都沒了,你們家難道還能請得起大夫抓得起藥?這會兒不哭幾聲,還要留著七哥兒死了再哭不成?」
一番話說得那個被他抓住衣襟的婦人豁然色變,眼淚瞬間便淌了出來,只是她抬頭看了傅秋寧一眼,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將那婦人的手撂開,強忍悲痛道:「你要出醜便出好了,何故拉上我?我家七哥兒的死活,也很不用你操心。你倒是操心操心自己吧,看韓大人回來能不能饒過你。」
話音落,那胖婦人便鬆了手,也不像之前那樣嚎哭了。傅秋寧看了她一眼,見粗布褂子上全是泥水。她微微皺了皺眉頭,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呵斥的剪楓,又對雨階道:「去把那個婦人給請進來,至於這個潑婦,若是走了還好,不走的話,讓幾個婆子叉出去就好,不用多做理會。」
雨階答應一聲,也顧不上泥水濕了繡鞋,幾步走上前對那已經走到人群外的婦人道:「這位夫人請留步,我們奶奶請您進屋奉茶。」
那婦人猶豫了一下,眼見之前的胖婦人被幾個婆子叉了出去,她的面色不禁白了一白,雨階那是多伶俐的人,立刻便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於是忙笑道:「夫人莫要猶豫,我們奶奶是真心邀請。看您也是知書識禮的。不比剛剛那位,就是有難處,可以來府里找我們奶奶分說,犯不著把人丟到這門口來。這不但是讓我們府里顏面無光,就於她和她家大人,也未必便沒有妨礙。夫人您是明白人,想來也清楚這個中分別的。」
這婦人長嘆了口氣,見那胖婦人被叉出去老遠,猶自罵罵咧咧,真是將整個知府衙門的人都丟光了。此時還有一些人在看著自己,她迅速在心裡權衡了一下,便低聲道:「既是侯爺夫人不罪責,請姑娘頭前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