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游醫強嗎?」
聽到「私生子」這三個字後,阮安溫美的面容逐漸轉寒。
她驀然從床側站起,也算是徹底懂了黎母的想法,她救了她,可黎母卻打心眼瞧不起她的身份,甚至還直戳她的軟肋,說羲兒是私生子。
黎母是病患,她雖不好直接拿言語刺激她,卻也不準備將這件事輕拿輕放。
阮安前世在宮裡沒少見過那些妃嬪鬥法的招數,對於黎母這樣婦人的想法,她摸得門清。
同為獨身母親,阮安不想成為像她這樣的人,阮羲將來的婚事,她也不會過多干涉,只要對方姑娘的人品好,便是足矣,她更不會去插手兒子將來的生活。
「夫人,您還病著,要多注意休息,切莫憂思過度。等我回到嘉州,您再為黎大人物色妻子時也要明白,高門家的小姐自然與我這個村里出來的鈴醫不同。她們全都錦衣玉食地被嬌養至大,可受不得半分委屈。」
黎母的眸色閃爍了一下,胸口亦漸漸泛起了悶痛。
阮安這話說得雖然隱晦,可黎母卻聽得出她的言外之意。
阮安這是在敲打她,你兒子雖然優秀,但要娶高門家的貴女,也是實屬高攀,貴女嫁他,亦是下嫁。
她看出了她對黎意方的掌控欲很強,將來定會婆媳不睦,同時也在變著花兒地告誡她,她雖然出身低,也不是個好拿捏的人,而她瞧得上眼的兒媳正妻,更不會好受擺布。
阮安說完這話,就提著藥箱離了內室,僕婦這時端來藥碗,卻聽黎母低聲諷了句:「鄉里來的村姑罷了,不過就是有些姿色,恁地就這麼傲慢?年歲不小了還帶著個拖油瓶,不做妾室難道還想做我們意方的正室嗎?她也不想想,等回鄉後,哪兒還能找到像我兒一樣優秀的郎君?」
僕婦神態略顯尷尬,只對著黎母點了點頭。
她雖然是這家的僕人,可卻覺得黎母這做法不算太厚道,黎母見阮安生得溫軟好欺,雖然瞧不上她身份,卻希望身側能留個好拿捏的妾室。
這般,等將來那世家出身的高門貴女入門為妻,黎母便可輕鬆地擺布她,將她作為制衡她兒媳的一枚棋子。
思及此,僕婦不禁暗自咋舌。
有的人縱是差點去了鬼門關見閻王,心裡的那些算計,卻還是沒扔。
***
霍平梟從沛國公府回到相府後,時已近黃昏。
皇帝在他封侯後賜了他宅院,但男人經年在外征戰,住所不定,得空回長安後,也經常留宿在京郊大營。
是以,霍平梟並未命人打理過這偌大的府園,沒置辦過家具擺件,沒請大匠剪飭裡面的山石花草,亦或是安置過亭台水榭。
前陣子高氏去了趟定北侯府,見裡面的諸景很顯枯敗凋敝。
高氏是吏部尚書家的嫡女,亦是霍閬的繼妻,為霍閬生下了次子霍長決。
待在正廳落座,她不禁對著剛剛回府的霍平梟叮囑:「你若有空,應當修葺修葺你那侯府,我前陣子去瞧,那兒都快成座荒宅了。」
霍平梟側臉的輪廓硬朗立體,眼神淡淡地瞥了高氏一眼,指骨分明的長手持著釉瓷茶盞,並未立即回話。
高氏被他那道銳利的目光看得心跳頓了下,霍平梟這時「叮啷」一聲放下手中茶盞,懶聲問道:「夫人說這話,是不想讓本侯住在相府嗎?」
高氏連連搖首,趕忙回道:「我當然沒這個意思。」
這霍家跟其餘的世家大有不同,是頭一個老子還在世,兒子就有爵位的鼎盛家族。
在高氏看來,霍平梟這活閻王與其說是她繼子,不如說更像是她的活祖宗。
甚而比起霍閬,她更害怕霍平梟。
霍閬的氣質固然陰鷙強勢,可他畢竟上了年紀,也總是沉疴臥床。
可眼前的這位活閻王可是實打實的練家子,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砍過多少人的頭,霍平梟往她身前走兩步,高氏都直犯怵。
——「本侯倦了,想先回去補覺,晚食就不和夫人和丞相一起用了。」
自高氏做了霍閬的填房後,印象里,霍平梟就沒喚過霍閬爹,更不會喚她這個繼母一聲娘。
隔代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