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出來,母女二人再度團聚之後,朝華便是始終有些覺得不得勁——首先明顯的感覺到了鄭氏對她的疏忽。有時候一天也想不起來跟她幾句話。而且,話的時候也全然不像是之前那樣和顏悅色寵溺無比,而是嚴厲苛責。
更讓朝華覺得不痛快的是,鄭氏不止一次的對她過,以後要好好照顧弟弟,弟弟就是她們母女兩個最重要的東西。為了那個如今還沒出世的弟弟,哪怕是自己吃虧犧牲些,也是不打緊的。總之,鄭氏的意思就是那個男孩才是最要緊的東西。
這樣的話,讓朝華不止一次的覺得自己失寵了。不止一次覺得這個還沒出世的弟弟搶走了自己的位置,霸占了鄭氏的寵溺。有的時候,朝華甚至抱怨的想過一個念頭——若是還想和誰以前那樣,鄭氏沒懷孕就好了。這樣,鄭氏依舊只疼她這麼一個,也捨不得訓斥她。
這樣的想法下,朝華漸漸的,對鄭氏的肚子已經沒了最開始那樣多的期盼和在意,甚至有的時候會有些反感。
但是這個念頭,朝華是絕對不敢表露出一星半的。她心裡清楚,鄭氏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雷霆震怒。
但是朝華的念頭同樣不好過——自從知道那玉佩並不是長孫熙染給的,而且長孫熙染也沒得答應過要娶她,他們之間更沒有私情的之後,鄭氏便是對她格外的嚴厲和惱怒。學的規矩也是比之前幾乎多了幾倍。
朝華只覺得苦不堪言,還有就是委屈。不過讓她安心的是,鄭氏這件事情她會想法子妥善解決。這門親,肯定是不會吹了的。
鄭氏最近心思不在朝華身上,自然也就沒感覺出朝華的怨懟。只一心盼著自己肚子裡的兒子平安落地。母女二人雖然看似親密,可是各自心裡的想法卻是天差地別。
這日曇華正在練字,忽然春梅進來稟告:「門房上,燕嬤嬤送東西過來了。還想親自見姑娘一面。」
曇華聞言手上一抖,一比好好的橫卻是無端端多了一個尾巴,眼瞧著這張字就這麼寫壞了。曇華低頭看著那多出來的一個尾巴,擱下筆心頭一陣煩躁,索性將紙狠狠的揉成一團又扔在了廢紙缸里。只是扔了紙團之後,她卻是又愣愣的站了半晌沒開口。
春梅不安的候著,見曇華似乎有一直發呆下去的意思,便是只得出聲再度詢問:「姑娘是見,還是不見?」
曇華回過神來,眼底的猶豫之色斂去,最後淡淡的擺擺手:「回絕了吧。以後也別再讓燕嬤嬤來了,東西也別收。要是燕嬤嬤非要問為什麼,就只無功不受祿。還有,為了我和侯爺的而名聲著想,保持距離也是應該的。這份心意,我們領了就是。」完這句話之後,曇華便是低下頭去,看到自己掐得緊緊的拳頭,緩緩的送開來,瞧著手心裡幾個淺淺的指甲痕跡,便是抿了抿唇。
又過良久,曇華若無其事的重新捏起筆來,換了一張紙繼續練字。似乎方才的事情根本就沒發生過一樣。
只是紙上的字跡,卻是從之前端莊秀麗的正楷變成了凌亂的草書。一筆一划,也都有些凌厲猙獰的味道。這哪裡是在寫字,分明是在發泄。至於到底發泄什麼······也就只有曇華自己知道。
曇華唯一的感覺就是苦。濃厚的苦澀從心底蔓延上來,似乎她只要一張嘴就能流淌出來。
不是她心狠,也不是她想做什麼姿態,更不是在故意埋怨朱弦。只是她是覺得,真的是不能再和朱弦有牽扯瓜葛了。如今這樣其實挺好的,漸漸的,各自生活都能歸於平靜。否則的話,將來可怎麼辦?繼續牽扯下去?將來朱弦總是要成親的,而她也不可能留在李家做老姑娘,更不會去寺廟裡青燈古佛的一輩子。
所以,趁著現在還有狼,快刀斬亂麻罷了。她怕再像是以前那樣和朱弦牽扯下去,她會失去冷靜自持,會沉溺在裡頭,再也無法抽身退出。到時候,留下的不過是痛苦罷了。
早也是痛,晚也是痛,那麼早痛不如晚痛。狼一些,冷靜一些,冷漠一些,心狠一些,對雙方都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她不是姑娘,只會衝動的意氣用事。她看得更多的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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