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他對柔嘉貴妃是真心喜愛,否則又怎會將雪柔宮賜予她?其中殊榮,可想而知。
如今宮中仍有人在悄悄說著柔嘉貴妃的事情,說她的天姿國色,說她的專寵殊榮。
見過柔嘉貴妃的人都道她集盡了天下女子的美好,美得不可方物,更甚者道便是多瞧其一眼都覺是對她的褻瀆,所以才會將皇上的心鎖得牢牢,曾經皇上更是連續整整三個月宿於雪柔宮內,引得整個後宮的嫉妒。
只是,曾經的占盡皇寵後宮人人皆嚮往的雪柔宮,如今卻成了一座廢棄的冷宮。
早些年雪柔宮一切都與柔嘉貴妃在世時一樣,宮中的一草一木,一仆一桌,喬稷全都留著,即便貴妃已然不在,喬稷仍每月到雪柔宮走上一遭,有時候還會在那宿上一夜,卻不知從何時開始,雪柔宮裡宮人不再,曾經風光無限的宮殿也漸漸蒙上了灰,喬稷也不再前去,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座廢棄的冷宮,漸漸被人們淡忘。
都道再深的情,也抵不過時間的考驗,況且還是帝王情。
喬越跟在鄧公公身後,來到雪柔宮前停下的時候,他怔了怔。
一路由天牢而來,雖看不見,但到雪柔宮來的路,他仍清楚地記在心中。
這是他與母妃還有阿陌一起生活過的宮殿,是曾經他覺得最美好的地方,他永遠不會忘。
只是,他已經六年沒有來過,因為從他弱冠那年開始,即便是三十夜,他都沒有回過京,去年他回來了,卻連明鳳門都入不得,又怎能到得這雪柔宮來。
而每每他到雪柔宮來時,都會親自將殿內院中清掃過一遍,如今他雖聞到久無人打理的濃濃灰塵味,卻什麼都做不了。
父皇對他尚且如此,這雪柔宮又怎可能還會像母妃初走時的那幾年一樣。
隨鄧公公穿過殿前花苑,由跟在後邊的小太監將喬越背起,鄧公公在微掩的殿門前再一次停了下來,只見他轉過身來對喬越道:「殿下進去吧,皇上已經在裡邊等著了,皇上想單獨和殿下坐坐,老奴就不進去了。」
對喬越,鄧公公仍如從前一般恭敬,不曾因他戰敗以及勢去而見風使舵,冷眼相對。
「多謝鄧公公。」對於鄧公公,喬越一直以來都將他視作長輩,從不因他是閹人而嗤之以鼻。
人與人之間的對待方式,總是相互的。
鄧公公推開微掩的殿門,朝那背著喬越的小太監擺了擺手,小太監便將喬越背了進去。
這雪柔宮仍如月余前喬稷來過時那般灰塵蛛網滿布,只有殿中東側的雕花榻上做了清掃,本是翻倒的棋盤被撿起在榻上案几上放好,撒落一地的棋子也已經分別在棋盒裡放好,榻上鋪著兩張新蒲團,喬稷正在其中一張蒲團上閉目坐著。
小太監將喬越背到喬稷對面的另一張蒲團上放坐下,即刻躬身退下,不忘將殿門掩上。
「兒臣見過父皇。」喬越微低著頭,行禮道。
喬稷仍舊閉目,對喬越視而不見充耳不聞,過了良久,才見得他緩緩睜開眼,淡淡道:「有沒有什麼話想和朕說的?」
「回父皇,沒有。」不管是今晨知曉自己被喬稷疑為殺害寧平的兇手時,還是白日裡在紫宸殿內聽到喬稷將自己收押時,或是方才鄧公公親自到天牢裡將他帶出來時,以及眼下在這雪柔宮內與喬稷面對而坐時,喬越都平靜得像是一池深冬的湖水,任是石子投下都激不起一絲漣漪。
他亦冷靜得仿佛無畏無懼。
喬稷看著他,淡淡的語氣里忽然揉進了深深的無奈與自嘲,「你當真是與你母妃像極,從不會為自己辯解一句。」
喬越像是沒有聽到喬稷這話似的,只朝他拱手垂首恭敬卻也直接地問道:「不知父皇夤夜在此傳見兒臣,所為何事?」
「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喬稷不答反問。
「這是母妃生前的寢宮雪柔宮。」喬越面不改色,喬稷在他面上沒有看到一絲一毫他提及自己母妃時的異樣神色。
常年的兵戎磨鍊似乎已經將他磨鍊成了他手中冰冷的武器,看不出任何真正的情感。
在這深宮之內,又有多少人會將自己的真正情感表露出來?
喬越九歲之前都生活在這雪柔宮內,他縱是忘了這宮中的任何一個地方
066、不要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