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現在的尚卿墨到底在忍耐什麼樣的痛苦,但是他也更明白。
尚小姐向記者說的那些話,根本不可信。
現在想來,如果真的是她所說的那樣,老爺子又怎麼可能為了那樣一個狼心狗肺的她,把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差點打死。
而被她算計的男人,為什麼在得知一切後寧願被打死,都要跪在地上向老爺子乞求她的行蹤呢?
若非是假,誰能原諒那樣不堪的她。
尚小姐這麼做,怕只是為了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罷了。
走到櫃檯,他讓人查尚七七的航班。
告知給他的結果,是跟她讀書完全不同的國家。
她真的是鐵了心的要離開。
而她,是不是要到那個國家之後再飛去其他國家,或者不坐飛機改成其他方式,又或者最後走到哪一出僻靜偏遠的地方停下,最後甚至會不會有輕生的舉動……
尚總之所以這麼焦急慌張,不是沒有理由的。
B國,飛機在十分鐘前已經起飛。
馬上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尚卿墨,尚卿墨立即站起身,「訂下一趟航班。」
看著尚卿墨布滿汗水的蒼白的臉色,還有他站著的位置上一攤鮮紅的血和還在不斷往下滴血的手臂,助理抿了抿唇,忍不住開口道:
「尚總,您的身體……」
「去訂。」
他的神情堅定,口氣也不容置疑。
助理無奈,只能先打開手機看航班信息。
*
親眼目睹了尚卿墨被尚老爺子差點打死的局面,眾人對此無不唏噓。
畢竟如今網絡時代,衝上各大平台的熱點不注意也難。
侄女前面剛開完記者會,當眾承認自己知三當三,蓄意勾引自己小叔全都是事實,揚言離開尚家直奔機場。
緊跟著後面就是作為小叔的尚卿墨一路追到機場,被父親攔在機場外,最後跪地求人而差點被打死的畫面。
有好事人拍了視頻放到了網絡上,帶上相關話題,瞬間引起注意。
「這麼看來,尚家那位養女在記者會上說的好像不是事實。」
「自信點,把好像去掉!」
「如果是真的,冒著差點被打死的風險求人是為什麼?把人找回來然後親手掐死嗎?」
沒多久,同一話題便出現了另一個視頻,是尚七七跟韓季弛在餐廳時的對話。
從時間上來看,剛剛好是在跟宋雲舒見面之前。
時間和事件都聯繫到一起,一些事情也漸漸清晰。
「跟在咖啡廳面對宋雲舒的時候完全是兩幅矛盾的態度。是在男人面前白蓮,在女人面前暴露本性?」
「更感覺在咖啡廳她是在故意激怒宋雲舒!」
「不過是為了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保全尚家和自己小叔罷了!畢竟之前尚家受到了不少衝擊。」
「這麼說這養女也不算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一條……」
*
機場大廳的二樓咖啡廳的欄杆旁,葉清秋撐著下巴,白皙修長的手指百無聊賴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白嫩的臉頰上,眯著眼睛看著樓下的兩個男人。
在看到尚卿墨站起身,且猜到他大概想要幹什麼時,葉清秋的視線轉而掃過他正在滴血的手臂之後看向對面比他還氣定神閒的俊美男人,黛眉輕挑。
「再這樣下去,你的兄弟怕是要死在去B國的飛機上。」
聞言,男人側頭,黑沉如澤般的眸子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樓下,又轉頭,落在葉清秋嬌嫩白潤的臉上,薄唇翕動,聲音清淡中夾雜著絲絲不易察覺的溫陌。
「咖啡喝完了?」
葉清秋唇角細不可察地一扯,隨後垂眸瞥一眼面前的咖啡,嫌棄地將咖啡杯推開。
「不喝了。」
厲庭深淡淡掃了她一眼,「不是說想喝機場的咖啡?大老遠跑來就喝一口?」
「怎麼?是覺得我只喝一口有點對不起你這一番長途跋涉?不然我全喝了?」
厲庭深伸手握住她要去拿咖啡杯的手,收在掌心輕輕捏了捏,透過他頗有些生硬的語氣才知道這動作大概類似於懲罰。
「沈繁星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葉清秋眉梢微動,「我只不過是覺得,你,被我纏著會比被沈繁星威脅感覺會好一些?難道不是?」
厲庭深薄唇微勾,「實際上她那點東西根本對我造不成多大影響,倒是更顯得你們姐妹情深了。」
「姐妹情深?」葉清秋仔細咀嚼這四個字,手在他的手中翻轉,手指輕輕扣著他的掌心,言笑晏晏。
「你覺得我們是好姐妹?那你以後多幫幫她的忙好了。」
厲庭深:「……」
這算得上是這世上最失敗的挑撥離間嗎?
那個女人,需要他幫忙?
一想到沈繁星在不久前拿著已經寫好還沒有發的通稿給他,威脅他參與尚家這叔侄倆的事,甚至自知力度不夠,把葉清秋也拉了進來,他的太陽穴就止不住地跳。
這個睚眥必報的女人,不過是拿她手下的藝人流量沖了沖尚家的話題,沒想到她動作這麼快,居然拿住了他手中藝人的把柄。
眼看著厲庭深臉色隱約變得黑沉,葉清秋輕輕扯了扯唇,「這幅為難的樣子,好像她不『威脅』你,你真就袖手旁觀?」
「不可以?」
葉清秋輕笑,「我說我不相信你會怎樣?」
厲庭深勾唇,坦言,「我會很開心。」
她了解他,信任他,他豈止是開心?
「那?」
「嗯。他不會死在去B國的飛機上,但可以死在平城的醫院裡。」
葉清秋:「……」
*
去B國的下一趟航班已經滿客,饒是尚卿墨給了多高的價格,都說服不了任何一名旅客給他讓出一個位置。
就這麼周旋了一個多小時,尚卿墨臉色從冷汗涔涔的白到大汗淋漓的紅,明顯覺得他現在的情況越發的不正常。
直到助理壯著膽子碰觸到他的額頭,那一瞬間傳到手心的灼燙讓他心中猛然一凜。
「尚總,您發燒了!」
「別管我,繼續守著通知台,讓他們繼續發徵求,我一定要那張機票……」
尚卿墨揮開他的手,卻已經沒了多少力氣,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勉強,雙唇乾涸蒼白,有了明顯的紋路也隱隱開始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