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執事上前引路。
身穿北瀾院服的學生,聚在舍外輕聲交談。他們大多出身石渠閣,算通曉棋理的內行。看見程千仞等人出現,齊齊收聲,場面寂靜一瞬。
原上求因為打群架被關禁閉,傅克己不愛湊熱鬧。原下索與邱北結伴而來,雙方見過禮,沒有多說什麼。
林渡之對外慣來冷淡,僅向朋友們點點頭,在一眾學子的目送下,與原下索步入竹舍。
屋舍內布置簡單,地鋪細編竹蓆,深秋時節更添清寒,香爐青煙混著竹葉的草木氣味,令人安心。
此間一面無牆,與外界通透,設有單向隔音陣,屋內人對話可以傳出去,卻聽不到外界嘈雜,既公開,又避免弈者受干擾。
兩人相對跪坐,隔一張低矮方幾,再次行禮。几上棋盤與兩簍雲子,據說是副院長胡先生的私藏。
教習先生們樓中有座,眾學生站在樓外,自覺保持尊重距離,能看清棋盤落子便足夠。
顧二尋了一塊地勢較高的凸石,席地而坐,點燃煙槍:「這局沒兩三個時辰,下不完。」
徐冉從善如流地坐下:「反正我看不明白,我就看看鹿。」
程千仞是懷著好奇心來的。他雙臂抱劍,斜倚修竹。
裁決重申規則後退至一旁。鐘聲響起,林中鳥雀驚飛。
時辰到了。
不必猜先,原下索作為接受挑戰者,持黑先行。
落子聲清脆,伴隨舍內假山流水景觀的潺潺水聲。秋風過林,霧靄飄忽,一切都顯得平和、寧靜。
原下索甚至開口與林渡之閒話家常。
&是青州人,先前忘了問,林師兄是哪裡人?」
&外。」
&遠嗎?我也曾乘船出海,羅浮群島游遍,最遠去過瀛洲……」
林渡之:「比瀛洲更遠。」
圍觀學子受他們影響,心情放鬆地談笑。
&手過招,開局也與我們無不同嘛,都是占角占邊……」
&還是第一次見南山榜首下棋,他最擅長的領域似乎是醫道。」
徐冉:「就這樣?下三個時辰?」
顧雪絳道:「林鹿未有棋譜傳世,原下索無從探知他棋路,所以開局謹慎,且等著吧。」
程千仞放出神識,感受竹樓內外靈氣變化。
雙方各自布局蓄勢,黑白交錯,暗流涌動。
不知何時,原下索不再說話。落棋聲愈發急促清越,如驟雨敲打瓦檐。
眾多觀戰者試圖將自己代入對弈一方,樓內樓外,共同陷入複雜計算中。
徐冉聽見有人驚呼,撞了撞顧二:「出什麼事了?」
顧二:「邊角定型,中盤混戰,原下索率先『開劫』。沒事,林鹿劫材豐富,倒不怕他。」
程千仞凝視棋盤,只見黑白長龍絞殺,此消彼長。一時黑子連綿,如夜幕降臨,一時白子似鶴,自捕網中殺出一條活路。
他雖出身算經科,藏上也聽胡先生提點過幾句『推演術』,但自知遠不足以完成這種程度的推算,便專心用神識感知靈氣。
原林二人交替叩子,面色鎮定如初。樓外已有學生扶竹彎腰,冷汗涔涔。
&中煩惡,頭暈眼花,棋盤上黑白模糊一片。」
陸續倒下七八人,幾位執事上前勸解:「算力不足,且靜觀棋面,不可勉強,否則傷神。」
徐冉:「這又怎麼回事?」
程千仞微微皺眉:「你先用真元護體。」
神識所及,竹林間原本清潤如雨的靈氣,逐漸變得暴戾狂躁,自四面八方聚攏,向原下索飛速涌去。那人面目依舊溫和,身後卻形成一道旋渦,似血盆大口,伺機擇人而噬。
離他最近的五針松盆栽生機驟消,枯黃凋落。
林渡之落子不疾不徐,周身氣息如春風化雨。
棋勢變幻,僵持不下。
竹舍內溫度愈寒,一聲輕響,假山忽現裂紋,水流聲戛然而止。
這般大陣仗的靈氣衝撞,早已驚動在場修行者,普通人更覺空氣稀薄,胸口壓石。
教習先生們在執事護送下離席出樓,有人上前請示裁決,後者表示對弈時施展神通,靈氣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