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會議室只剩下孟謹行和佘雄,以及剛剛被叫來的財務科長林峰,聞輝擦著汗走進來,再看到與自己幾乎同一時間跨進會議室的審計局一干人,心裡立刻就有七八個吊桶開始打水了。
佘雄看孟謹行與審計局的人一一握手,又讓林峰陪同審計人員立刻封存所有賬冊開始財政審計,他不由暗暗咂舌。
兩局合併,財政審計也不必急於一時,孟謹行前腳來布置突擊檢查的任務,吳剛分管的審計局就來搞審計,上頭的鬥爭真是千變萬化看都看不懂啊。
聞輝也以為是吳剛與孟謹行搶奪縣長之位,殃及了他這邊一池子的魚。
但是兩下里一比較,錢小多那個銀礦他是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就算有問題,到時候髒水都往儲豐身上潑,他現在更擔心的是審計會不會出紕漏,一旦被查出些蛛絲馬跡來,那他這個局長的責任就難逃了。
若是換了平時,他肯定立刻招呼張強先陪審計人員休息好再開展工作,但今天由於孟謹行坐鎮礦業局,沒有一丁點要離開的意思,他又是從外面匆匆趕回來的,只能先小心謹慎地陪著孟謹行,心裡只能指望張強機靈點。
令他暗暗叫苦的是,所有的賬本都按照孟謹行的吩咐搬到會議室,張強、林峰都被他留下來,隨時回答審計人員可能提出的疑問,整個審計過程都在孟謹行眼皮底下進行。
聞輝認為孟謹行太年輕,小看了政治鬥爭的威力。
吳剛這個時候搞審計,不就是想讓你孟謹行沒有上位的機會嗎。你還傻正直,幫著對手監督查賬。
他自作聰明地走到孟謹行身邊,彎下腰,一臉謙恭地附在孟謹行耳邊小聲說:「孟縣,這麼快就搞財政審計,有點不同尋常啊。」
孟謹行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聞輝不死心,又低聲道:「您想想,兩局合併才剛剛下了個文,具體程序如何走還在醞釀中,這個審計絕不是早了一點點啊。」
孟謹行頭都沒動一下,嘴唇輕動問:「早晚有區別嗎。」
聞輝一愣,心想你孟謹行是真傻還是裝傻啊。這種敏感時候,老子真出了事,你當縣長的事也會黃。這個道理都不懂,還當他媽什麼官啊。
心裡罵著,嘴上說話也變得有點不敬起來,「孟縣,區別是不用說的。你再任他們這麼搞,早晚得後悔。」
孟謹行終於轉過頭冷冷地看著聞輝,「我有什麼好後悔的。審計局是在審我的賬嗎。老聞啊,我看你是累了,所以想問題老抓不住重點啊。」
聞輝臉一下白了。
聽孟謹行的意思,他是在城頭觀火啊。而這火,分明就是燒在聞輝院子裡的。
合著,什麼檢查、審計,全是沖他來的。
聞輝總算是想明白這一節,整個人立刻就癱了,像軟麵團似的,一下滑倒在地。
張強見狀心裡著急,又不敢上前去扶,只能偷眼瞧著佘雄的反應。
佘雄和審計的人都心中暗笑,但後者表面上都還是一副認真工作的樣子,佘雄則朝一再偷看自己的張強揮手,一起過去把聞輝扶到椅子上坐下。
雖然儲豐一案調查過程中,沒有人交代當初審雷雲謠時出具的兩封匿名舉報來自聞輝,但是藍向東到縣招見孟謹行時提到過,儲豐安排聞輝匿名舉報一事,所以聞輝在這件事上脫不了干係。
看佘雄與張強扶聞輝坐下後,孟謹行並沒有放過聞輝的打算,而是讓佘雄他們去找張摺疊床來搭在會議室,讓聞輝就地休息,就地跟進工作,他有意要給聞輝形成心理壓力。
佘雄驚訝地望了孟謹行一眼,還是去安排了。
孟謹行冷眼瞧著靠在椅子上閉著雙目,臉頰卻不停在抖動的聞輝,心裡有了一絲痛快。
他暫時沒有能力動杜方華,不代表他沒有能力動聞輝。
之所以半途折返到礦業局,孟謹行就是在反覆的思考中忽然意識到,陳運來雖然在這件事上對他耍了心機,但也是把一個絕好的法辦聞輝的機會送了上來。
錢小多這麼多年在老熊嶺偷采,僅僅靠儲豐一個人的支持是辦不成事的,作為儲豐親信、礦業局局長的聞輝必然深陷其中。
而陳運來去三江請保安的舉動,很可能是錢小多暗中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