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運來沒有在廣雲多作停留,與孟謹行聊了個把小時,匆匆回申城。
孟謹行最終在激烈的思想鬥爭之下,還是告訴了陳運來,廣雲政府機構遷建是勢在必行,無非時間早晚。
當天快下班時,雷雲謠來電話告訴他,錢全部退賠了,案子也已經移交司法,就看最後法院那邊怎麼判了,「……還有,劉書記親自找爸爸談話了,希望他能主動退下來,給年輕同志創造更多的機會。」
「年輕同志……」孟謹行喃喃重複。
周平的年紀與葛雲狀不差上下,劉戰嘴裡的年輕同志必然不是周平,再看申城其他班子成員,顯然,不存在年輕一說,這是不是意味著申城又要空降一位幹部下去。
這些倒是其次,孟謹行關心的是葛雲狀接下去的工作安排,以及葛雲狀本人的心態。
「劉書記有沒有說怎麼安排爸。爸的心情怎麼樣。」
「劉書記沒說。爸的心情很低落,他對申城是相當有感情的,也有著極為遠大的計劃,希望在五年內讓申城位列全省經濟前三,眼下一切都與他無關了。」雷雲謠黯然道,「我偷偷問過秦大姐,她說劉書記無意中透露過,可能會讓爸去省里。」
「省里。」
孟謹行有些意外,「不是去人大或政協。」
「好像是在申城不好安排,影響也不好,說乾脆在省里安排,倒能避人閒言。」雷雲謠說,「大姐說,這是劉書記對爸的照顧。」
孟謹行默然。
「還有,如果爸真的調省里,我還是到時候跟他一起過來吧,你也不要在這節骨眼上辦我的事了。」
「也好。」孟謹行道。
次日是周末,孟謹行去了都江,在父母家吃過晚飯後,前往看望羅民和羅家二老。
與羅家二老嘮了半個多小時嗑,陪羅民下了兩盤棋,羅民指著一片蕭索的棋盤道:「你今天一路敗北,不在狀態。有心事吧。」
孟謹行點頭,起身添了熱茶遞到羅民手中,「雲謠母親的案子快判了,我們都很忐忑。尤其是她父親,妻、子先後出事,自己也因此受到影響,心情可想而知。作為家庭一員,我如果置身事外就是虛偽,我不想瞞您,今天來找您,就是想請您幫忙的。」
羅民捧著茶杯,正色打量孟謹行良久,「你的要求令我很意外。」
孟謹行苦笑一下,「您別誤會,我並不是替岳母求情,她的事,岳父早說過,我們盡一切可能退賠,其他的事就由組織和法律去決定,岳母本人對此也是一樣的想法。」
「那你想讓我幫什麼忙。」羅民問。
「是為我岳父。」孟謹行說,「以他的年齡,本來還可以在重要崗位上發揮至少五六年的作用,他自己也一直是幹勁十足,相信這些您比我更清楚。如果就此讓他退下來,我覺得太可惜了。」
羅民嘆口氣道:「雲狀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他的為人、能力我還是了解的。但是,作為一名合格的黨員幹部,尤其是重要崗位上的黨員幹部,不僅僅要自身素質過硬,同時還要約束要求家屬有過硬的素質,這是黨的事業對我們每一名黨員幹部的嚴格要求,誰也不能突破。不錯,雲狀從此退居二線是可惜,但是,哪一名幹部沒有這一天。我不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麼。」
羅民對黨對事業的忠誠,以及對自身的嚴要求,孟謹行歷來看得清楚,因而這樣一番義正辭嚴的話說出來,於他毫無違和感,反而讓孟謹行自慚形穢,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羅民輕輕放下茶杯,手掌按在孟謹行交握在一起的手背上,語重心長道:「謹行啊,人的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們踏出的每一步都足以影響到我們的未來,尤其對於像你這樣坐在領導崗位上的年輕同志,更要多思多想,撇除一切有礙於我們正確前行的思想,才能更好地為人民群眾服務。」
從羅民家裡出來,孟謹行毫無回家的念頭,一個電話打給朱志白,想拉他一起喝酒,沒料到電話那頭傳來陳前進的聲音,讓他立刻去位於六公園的緣木居。
揣回手機,打了輛的士,三十五分鐘後,孟謹行趕到位於都江西二環的六公園,找到了隱藏在園子深處的緣木居,一家別有洞天的素菜館,朱志白在門口迎他。
二人穿過九曲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