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暘斟酌著問:「楚遠說,你是為青坪的事去都江的,所以……你煩的就是鎢礦的事,」
孟謹行點頭,大口吸著煙道:「當初的報告其實沒問題,是鐵娘子請他們謊稱弄錯的。」
徐暘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孟謹行。
「我想找個萬全之策,可是……」孟謹行長嘆著,捏捏發酸的鼻子,仰起頭竭力撐動自己的眼眶,「晚了。她應該是主動找了夏書記跟何書記。」
徐暘也開始點菸。
鍾敏秀與孟謹行走得近,這是他早就知道的。
但是,當初翁燦輝要免孟謹行的職,鍾敏秀不顧一切力挺他,就讓徐暘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再看如今鍾敏秀類似飛蛾撲火的舉動,根本不是他印象中的鐵娘子,感覺更像是一個為愛不顧一切的小女人。
徐暘不敢把這話問出來,他清楚這裡面的關係太敏感,即使是真有其事,也只能當作不知道,更何況是他個人的猜測。
「想開些,人在仕途,多的是身不由己之事。」徐暘有些無力地勸道,「事情到了這份上,也只有她主動認下來,才能讓夏書記有所心理準備。」
孟謹行不說話,低頭抽著煙,他的手一直在抖。
鍾敏秀的付出不是戰爭年代的慷慨赴義,沒有血淋淋的猙獰場面,但在他心裡就是一種鮮血淋漓的犧牲,而他以後就將以她的犧牲為代價,繼續行進在仕途上。
徐暘仿佛看到了他的內心,低聲說:「誰說官場不是戰場,這是個沒有硝煙的戰場,每走一步都有雷區,都有犧牲。這種犧牲不僅僅是各方力量、利益的平衡,更包括了內部的大量消耗與犧牲。」
他頗為無奈地苦笑一下,「不是經常有人抱怨,誰誰誰是踩著別人的肩膀爬上去的,可是,如果有人給這些抱怨的傢伙當墊腳石的時候,他們一樣也會毫不猶豫地踩上去,因為這條路太窄了,不是他倒下就是你倒下,成功者必須有點兒狠勁才行。」
孟謹行斜過頭看著他,「你怎麼沒有這麼做過,」
徐暘愣了一下,隨即輕哼一聲道:「呵呵,不是人人都能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不然金字塔也不成為金字塔了。」
孟謹行連吸幾口,將手裡那支煙抽完,重重地碾在菸灰缸里,站起來說:「我去她家看看。」
徐暘立刻一把拉住他,阻止道:「不能去。你如果想她白作犧牲,那你就去,如果不是,就洗臉刷牙吃早飯,該幹什麼幹什麼。」
胡四海正好買了早飯進門,聽見徐暘說早飯,立刻道:「紅油抄手,趁熱吃正好。」
孟謹行猶如巨石壓在胸口,呆了數秒才拿起臉盆毛巾等物去洗臉。
胡四海將東西都擺好,聽到走廊傳來「嘩嘩」的水聲,才小聲問徐暘:「勸了,」
徐暘點頭,「我倆先吃,你就當啥也沒發生過。」
胡四海嗯了一下,坐下與徐暘先吃起來。
孟謹行在水池邊重重地刷著牙齒,一下又一下,猶如那兩排整齊的牙齒上積滿沉垢,不除不快一般。
住同樓的嚴民來洗臉,看到他驚訝地問:「主任,你怎麼滿嘴血啊,」
孟謹行轉臉看嚴民一眼反問:「是嗎,」
嚴民重重點頭之餘,說:「是上火了吧,回頭我給你拿點金銀花來。」
孟謹行勉強朝嚴民笑笑,吐了嘴裡滿是血水的牙膏沫向他道謝。
……
工作沒有留給孟謹行太多傷感難受的時間,也給了他不去想鍾敏秀的藉口。
當天一早的曙光報,果然在頭版頭條的醒目位置刊登了題目為《11歲小學生被非法拘禁。社會各界強烈呼籲,,不以人質手段處理經濟糾紛》的報道。
同時,央視各檔早間新聞節目也播發了這條消息,輿論一片譁然。
孟謹行中午就接到秦婉華從京城打來的電話,告訴他,總理看到新聞後極度痛心,已經指示有關方面「不惜代價儘快解救小人質。」
她還說,一上午,全國婦聯、團中央,以及各界學者,都對小人質事件發出了呼籲,讀者的反響也相當強烈,就在她給孟謹行打電話前,湘北省政府已經致電曙光報,該省副省長戈力雲親自帶隊前往耒河鎮解救小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