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翰在休閒床上躺下,沒有看孟謹行,半閉著眼說:「我對你父親是有所了解的,他在位時期算得上是清高之人,像那晚的舉動若非是愛子心切,斷不會從他身上表現出來。」
他側過頭來,睜眼朝孟謹行笑了笑,「我可以告訴你,如果那晚你沒有大聲說不要照顧,這錢我當場就會退回,甚至從此不再與你們父子來往。」
孟謹行暗暗心驚,完全沒料到夏明翰是這樣看待那晚的拜訪。
他心裡同時升起莫名的酸澀,為父親一生英名毀於此。
夏明翰似乎看穿了孟謹行的想法,「你父親其實應該欣慰,你秉承了他年輕時的豪情與勇氣!這些東西並不完全天生,它們還取決於早期教育,從這個角度來想,你的父親仍然是成功的。」
孟謹行接道:「我爸的教育成功與否其實還不好說,我的人生還很長,雖然我希望自己可以永保熱情,但理想在現實面前往往顯得不堪一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在現實面前快速強大。」
夏明翰帶著欣賞轉臉看他:「只要你常懷自省之心,你就能夠很快成長。記住,一名好的幹部,不僅僅自身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還要學會用人,善於用人。而這個用人,並不僅僅是縱向的,它還體現在橫向關係上!」
說至此,夏明翰突然嘆了口氣,面對孟謹行有點訝異的目光說:「其實,你父親可能一直沒有想透,他失敗的真正原因不在於環境,而是在於用人。」
「用人!」孟謹行喃喃地重複。
「自己慢慢消化吧。」夏明翰道,「至於鍾輝的那篇報道,省里有不少看法,你心裡也要有數。我們提倡務虛,是要對政策進行宏觀把控,而不是把政策變成門面進行裝飾。你今天的回答就很中肯,有利於樹立投資者的信心,在接下去的工作中務必要把這種精神貫徹始終。」
夏明翰說話不像何其豐、肖雲山之流在基層摸爬的幹部來得直接,但就他今天這一番話,完全是用大道理講了大現實,體現的是他對孟謹行的推心置腹態度。
孟謹行的眼中竟有了潮潮的感覺,半年來在桑榆單打獨鬥的強烈孤獨感,一下都變得充滿價值。
他真誠地對夏明翰道:「夏叔,謝謝你!你的話我會牢記在心。」
……
回到家已是子夜,父親和姐姐都已休息,母親剛剛夜班回家,正坐在沙發上揉著脖子,看到兒子雖然欣喜,卻難掩疲憊之色。
孟謹行過去幫母親揉了一會兒肩膀,又下了一碗麵給她,趁她吃的時候與她聊了一陣,才各自休息。
次日天未亮,孟謹行就早起替家人做了一頓早餐,然後匆匆趕往長豐。
他沒有直接回桑榆是因為昨晚睡前接到何長豐的電話,蘇眉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同批次的兩支疫苗,土窖中那支尚未變異,垃圾堆那支已經發生變異。
這個結果等於告訴孟謹行,疫苗的問題出在運送過程中或是送達老鄒頭家正式注射前。
老鄒頭接收疫苗後的過程容易了解,並且老鄒頭家用剩的疫苗檢測結果也是正常的,唯一可能就出在沙玉梅的運送環節。
但是,沙玉梅如何運送這些疫苗,何其豐向周耘了解後才發現,一直以來,獸醫站的經營部因為沙玉梅的承包早成了獨立王國,她的任何舉動都沒有人了解,要想知道原因只能找到沙玉梅本人。
到長豐正是午飯時間,孟謹行直接去了香韻樓,老柴和李紅星已在此等他。
「聽老何說你去了都江,我還以為你來不了。」李紅星見他進來,立刻替他倒了茶。
「柴哥,老鄒頭那兒都聽到點什麼?」孟謹行拿著茶杯並沒有喝。
「疫苗是沙玉梅自己送去的,用一個賣冰棍的箱子裝著,連箱子一起給了老鄒頭。」老柴說,「本來那天沙玉梅把侄女沙麗麗留下幫著注射,但那女娃子跟五一村的一個小哥兒在搞對象,看她姑一走,後腳也溜嘍。」
「那針是老鄒頭自己打的?」孟謹行問。
「打是他自己打的,不過不是當天打的,是第二天才打的。」老柴答。
「為什麼?」孟謹行問。
「因為青坪村的李家兄弟突然來找老鄒頭,說是要請他幫忙寫上訪材料,他們要到鄉里縣裡